竟然也来了。
席和方直到进了大理寺,都有些迷迷糊糊,但他身上的枷锁都被除去,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就在薛青加班加点干活的时候,就在隔间外,有人说道。
“薛青居然如此认真?”
“陛下……”
“这都到了下值的时候,还是如此辛苦,说明他对寡人实在忠诚不二。”
“陛下。”
另一人实在无奈了。
这话是故意调侃薛青呢。
在那两人之后,又站着两三大理寺的官员,都小心站着,不敢搭话。
陛下很可怕,但薛青也不逞多让。
莫惊春没想到正始帝会赶着在这时候带他过来大理寺,原本以为是出了什么要事,却没想到正始帝前来,似乎只是为了让莫惊春看一眼罢了。
席和方确实平安回来了。
莫惊春:“窦何唯如此拐弯抹角,就是为了刺激窦原?”
“窦原这些年搜集到不少关于窦家的事情,但那些都是物证。”正始帝淡淡说道,“无一人愿意为他佐证。”
或许在他寻求真相的时候有人说上了一句两句,一旦涉及到出面作证,就无一人敢应。
那是扶风窦氏,那是世家。
即便他内里藏污纳垢,可只要这块匾额在一日,只要这名声在一日,依附在窦氏下生活的人便永远高高在上。
他们不敢。
也是不愿。
唯有席和方是他能真正争取过来的,可他却偏偏忘记所有。
其实窦原这一次,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如果不是他手里有着窦氏藏书这个倚仗,他压根活不到现在,也不可能走进大理寺。
没看窦何唯甚至敢在官家面前挑衅吗?
正始帝之所以让人救下席和方,可不是怜悯他,而是另外一种隐忍不发的怒意。
世家,世家!
“……我亲眼所见,婶娘亲口所说,我母兰娘是被我父所杀,而后我父窦何唯,又扼杀了婶娘灭口……”
薛青淡淡说道:“席和方,你可知道,儿告父,也是有罪?”
席和方行了大礼,冷声笃定地说道:“在下,告定了。”即便革除他的功名,即便要受铁齿之苦,他也定要让窦何唯偿命!
这声斩钉截铁的话里,薛青淡淡笑了。
“我已经快马加鞭派人去验尸,如果确有其事,即便死了二十年,该有的痕迹,也还是会有。”
便是肉身成白骨,也必会留下痕迹!
…
窦家的事情因为需要远赴扶风验尸拖了下来,原本正渐渐被坊间所遗忘,却不想突然爆发出另外一个传闻。
据说窦家藏书有十之二三都藏在了京城!
又听说,这藏书多年不见天日,已经是无主之物……若有谁能找到,去官府报备,就能拿到黄金十两!
那可是整整十两黄金!
一时间,即便是京城脚下,那也都沸腾了。
不少好事者涌去光德坊,就是为了看看有无这个黄榜,没成想真的有。还有衙役在边上说道,发起此事的人原来正是为母伸冤的窦原,也是窦家本族人,听说他的父亲是为了这批藏书而死,如今正想着如果能找到这批藏书地方,就将他们全部献给朝廷,一了百了!
这登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本是坊间传闻,又快速地传到了朝堂上。
大朝。
林御史率先出列,老气横秋地说道:“陛下,近日坊间有些传闻,据说是京兆府发了黄榜,为窦家寻找藏书,闹得是纷纷扬扬。”
京兆府尹倒是没想到还和自己有关,忙出列说道:“林御史此言差矣,虽然那藏书曾经是窦家的,可如今在找的人,却是窦原。”
林御史老神在在地说道:“窦原也是窦家人,他在找,不就是窦家在找。”
大理寺卿薛青冷冷说道:“林御史出身颍川林氏,难道你一人,就能够代表整个颍川林氏不成?”
林御史微眯起眼,看了眼薛青,笑着说道:“那自然是不成。老臣只是在想,从哪里来,就该归哪里去。这藏书本就是窦家的藏书,若是找到了,自当还是归还给窦家罢。”
王振明出列说道:“陛下,依着律法,捡到遗失物,捡到者必定要归还官府,然后再公示黄榜,让遗失者定期来领。待过了这阶段,方才能归于官家。”他看似只是出列说了一道法条,却是旗帜鲜明地站在林御史那一边。
这话,是对薛青说的。
薛青这个人最注重法条,如果依着律法说话,即便他不喜,薛青也不会再说话。
不料,薛青却慢悠悠说道:“王尚书说得不错,只是另有一点,却是例外。若是遗失超过十五年,有人拾得该物送至官府,可自留一半遗失物,这是该得之赏。如今窦家藏书遗失已经超过十五年,窦原在官府挂号,以十两纹金买入拾得者的那一半,有何不妥?”
那当然不妥!
朝中有世家出身的官员都要暴跳如雷。
那可是藏书!
藏书!
十两金岂非侮辱?!
而且按着薛青这说法,岂非谁都能去官府那边刊这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