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笑看着月岛,大声道,“我已经向你走了九十九步,希望剩下那一步可以由你来迈向我。”
“……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月岛萤沉默了良久,漆黑的目光却像是被乌云遮住的月亮,他没有摘下脸上的面具。
“春见,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如果我答应了,这会是一段异地恋。东京到宫城大概有350公里,坐新干线时间需要一个小时四十五分钟,如果是周末,我们会有时间见面,。但如果是平时,每天消耗这么多时间去另外一个地方见短短的一两个小时……也太傻了吧。”
相比起月岛的心事重重,春见心态非常乐观,“这个问题完全我当然考虑过,反正我只要转学到宫城就可以了吧,这样我们平时不就有机会见面了吗?”
“……这位国、中、生,你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吗?哪怕你转学到这一边来,也不可能转进乌野高中啊。”月岛萤的声音浸润着无奈。
更何况,如果在一段感情里面,永远都是另外一方无条件的妥协和奉献,那他作为年长的这一方,未免也太逊了吧。
以月岛别扭又超高的自尊心来说,是绝对不愿意接受这样的情况的。
耳边全部都是轰然的烟花声,绚丽的繁花在天边放肆的绽开,不顾所有人的目光,宣泄着它们放肆多余的情绪。
对于旁边成双成对的情侣来说,这烟花祭可能象征着浪漫和美好,但对月岛来说,这像是轰然炸开在耳边,一个马上就要清醒的梦。
春见嘴角期待的弧度慢慢消失了。
“月岛前辈,你该不会是在害怕着什么吧?”
春见看见自己额前的头发被夏夜的晚风吹着,不断的在空气中浮动翻飞,一如他并不平静的心绪。
月岛萤被这一眼看得肺部有些莫名的抽疼。
比起义无反顾、愿意掏心掏肺将自己所有的爱与喜欢都送在他手上的这个漂亮的后辈来说,他顾虑得要更多。
今天那个金发模特拥有完美的开朗性格,天生就是万众瞩目的焦点,还是篮球豪门里的天之骄子,无论是长相和性格都比他这种普通人优秀那么倍,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让他这个站在旁边的旁观者都觉得天造地设。
虽然嘴里是极尽轻蔑和嘲讽,但他深深的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和那个模特比。
扎根于心里面的自卑生根发芽。
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分裂出来了一个无比冷静的灵魂,站在上空旁观着自己内心陌生的不愤和嫉妒,看着自己在内心里怒吼和歇斯底里。
当仲夏夜的梦幻退去,理性的骨架依然横亘在他的身体里面。
这是属于乌野的绝对理性。
他深深的知道两个人的之间的天堑。
浮开覆盖在表面的积雪,这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好像是一种奇妙的怪圈,又回到了当初他们见面的时候的那一个问题。
月岛是一个慢热的人。交朋友是这样,打排球也是这样。六七年的时间,他也依然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真正喜欢一项运动。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让他确定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实在是太过于难为他。
可偏偏春见却是与他截然相反的人,他就像是无时无刻不在向前,只要确立了目标,就能够风驰电掣地往前冲,冲进一个又一个人的世界里。无论是确认自己的感情还是别的什么,他的果决和勇气令人惊叹,他的速度让人心驰神往,但这已经快到了让人无法跟上的地步。
一个拼命的想要往前冲,义无反顾,一个不愿意起步,踌躇不前。
快与慢,两种完全不同的步调,注定不可能和谐的生活在一起。
月岛萤听到自己冷静到极致的声音这么说着,“哈……我能害怕什么,只不过是因为我们不适合,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
“你想要的不是什么对于某项运动的永不放弃的喜欢,而是某种类似于救赎的东西吧。或者说是一种能够点燃你、让你继续前行的力量,这种力量我没有,没有办法给你。”
月岛握紧了拳头,他突然莫名其妙地开始痛恨自己不是像日向那样的人。
而且,他喜欢这家伙……吗?
月岛萤就像站在一泊看不清水底的湖水中,水里面朦朦胧胧,仿佛混沌初开,他看不清自己心底的想法,困惑又纠结烦躁,他隐隐能感觉到某种即将浮现出水面的东西,却无论怎么样都拨不开眼前的迷雾。
但是他又会害怕这个东西。
如果再多给他一点的时间……说不定能够找到那一刻的答案。
“对不起。”
月岛萤艰涩地吐出了这几个字,他的声音喑哑到像是生锈的机器零件在摩擦,隐隐约约要沁出血渍。
他看见面前的银发少年眼中的光芒突然都消失了,里面朦朦胧胧的,似乎浮出了一层令人心颤的水幕。
然后是……
决绝地转身。
几个呼吸间,就消失在了拥挤的人群里。
他看到那砸在地面上的小小的水渍,像是冰椎一样落在了他的心脏上。
月岛面无表情地捂住自己的心脏,就在这一刻他突然感觉到了巨大而恐慌的心悸。整个世界像是龟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