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地上浑身颤抖的弓箭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似乎窥得一线生机的希望,疯狂地求饶辩解,其中交杂着极度紧张时崩出来的零星祷告词。他看着那个黑发恶魔转过了身,似乎准备放过他时……
刺啦。
像是有一根火柴在空气之中划动燃烧。巫术运作之中,爆裂的火舌爬上弓箭手的衣摆、爬过他的袖口,伴随着惨叫声,温柔而残忍地吞没了他。
阿诺因向前方走去,他没有回头看,只是跟凯奥斯说:“我们要再出一份租马车的钱了。”
而对方回复:“没关系。”
“但死了人,除了租马车以外,新月家族的人如果反应过来,是不会放过我的。”阿诺因道,“难道我这样不比恶魔还危险吗?”
“别害怕,没关系。”
“我们还要乔装改扮、还要在新月家族眼皮底下混进蒸汽机车之内,总感觉带你离开森林之后,没有什么时候不是危险的。”阿诺因道,“教会一定在大肆搜捕我,尽管我们没有选择教会控制力强的地段,我还是在惹麻烦,凯奥斯,如果我选择错了……”
他的肩膀忽然被握住,对方的握得很紧,沉沉如山石。但阿诺因还是仿佛被一点点地抽干力气,步伐停滞,慢慢地蹲了下来。
阿诺因只是巫术的天才。他又不是什么真的心理扭曲的怪物。哪怕尽量礼貌、尽量温柔,刚刚也是他第一次动手,第一次剥夺别人的生命,他只有十八岁,能冷静地完成整个过程,直到这时候才开始恶心,已经是非常少见的事。
少年的头发柔软散乱,毛绒绒的像是很好摸。他埋头干呕,连水都吐不出来,闭眼和睁眼的过程中,眼前全都是血泊和致命伤的模样,他咳得眼眸湿润,眼角通红。
阿诺因单手握紧,敲了敲胸口,他尽力通畅的呼吸,慢慢整理着神经,低声道:“凯,我有变得可怕吗?”
骑士先生停在他身边,宽阔可靠的手心按着他的背:“没有,有也没关系。”
凯奥斯不厌其烦地重复,告诉对方“长出刺也没什么不好,与柔软的样子一样迷人”,只是邪神的形容词有限,连他主思维的反应都有限,所以只能跟对方说,别害怕,没关系。
阿诺因擦干净嘴角,重新直起身体。他感觉到对方的手一直安抚般贴在后颈上,带着温暖的温度,忍不住把对方的手拿了下来,故作轻松地道:“好吧,我知道你在安慰我,把我当成一个孩子,可是骑士先生,我们的问题还摆在眼前呢……”
凯奥斯静静地聆听着小怪物对他的倾诉,聆听着对方这也担心、那也担心的万千种担心。可他没有不耐烦、更没有想到别的什么地方去,他脑海里被这些话牢牢占据,收藏好漂亮小怪物的每一面。
连影子里悄悄探头的小触手都弯起圆钝的眼睛。凯奥斯们……应该说是大部分的凯奥斯,都随着主思维一起摇晃着、一起收藏好小怪物第一次充满攻击性的时光。祂满意地想要在这一刻彻底吃掉对方,也舍不得只在这一刻吃掉对方。
再等一等吧。凯奥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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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合杀人放火的偏僻旷野,堆积着焦黑的残躯。
教会白金配色的马车停在这里,尸体焚烧的恶心气味弥漫不散。为首的白袍牧师站在马车前,他是一个年轻男人,衣袖上有整整三道金色纹路的图样,胸口别着光明圣廷的徽记。
其余的牧师、圣骑,全部都停留在他身后,恭敬地追随着他。
伊单手捧着水晶球,水晶球上挂着华美的链子,链子缠绕在他的手背上。他望着满地狼藉和直冲脑海的血腥气,闭了闭眼睛,后槽牙碰撞在一起,冷冷地道:“你们确定,是异端099?”
他的右后方站着一位大约三四十岁的修女:“已经用圣光术确认过了。”
圣光术来自于神明的赐予,最根本的源头就是信仰。它其中包括有攻击性的圣光术,有加持增益的圣光术,也不乏很多辅助性圣光术,就如同这位修女所修习的辅助圣光术“见死者愿”,能够回溯一部分死者生前见到的场景。
她剜掉了弓箭手的眼睛作为媒介,“看”到了那个黑发红眸的少年,跟资料描述中的一模一样,那种犹如艺术品的美丽,让她毕生难忘。
“09□□会了巫术。”修女道,“强攻击性的巫术,他的评级可以上升了。而且他身边还跟着那个……极度危险的堕落骑士。”
堕落骑士的定义有两种,一般的圣骑士在改变信仰的同时,就会被圣光的力量摧毁。而堕落骑士往往是信仰十分忠诚、而理念又非常极端的虔诚信徒,他们不仅会诛杀异端,也会无理由地诛杀“不够虔诚”的信徒,危险程度极高。第二种就是遇到了某些不可理解不可探究的诡异事件而叛离了光明圣廷,但力量未曾消失。
他们认定禁魔骑士队的异端属于第二种。
“那群巫师总是这样,”伊牧师冷冰冰地道,“擅自掏出魔鬼的契约,恨不得把所有人都蛊惑成同样的黑袍子,堕落进黑暗里。”
修女闭口不言,选择不去打扰这位愤怒的大人。
伊再度平息了一下怒火,他转过头,看向白金马车旁另一边的华贵马车,马车上镶嵌着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