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舒青被伤得不轻,不过片刻,春桃便叩门来请顾青青去瞧病。
顾青青听春桃扭扭捏捏跟个蚊子似的半天也没弄明白出了什么事,无奈只有提起药箱先一步出了门。
方出门便见有个泪流满面的中年妇人在门外候着,见她出来更是“扑通”一声就要跪在她脚下:“请妹妹救救我闺女,求你了。我给你磕头,我求你。”
顾青青眼疾手快将她架起,不让她跪下,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忆起往事一阵心酸:“不必如此,身为医者我自会救她。”
“谢谢妹妹,可是我...是我对不住你。”妇人闻言泪更是止不住的落下。
年少时,她曾是顾青青的婢女后嫁给了丈夫脱了奴籍,自此二人以姐妹相称。
却因胁迫曾做过将顾青青推入炼狱的事,最后一次得知她的消息是闻她于深宫暴毙。
得知此事,她的良心不断在煎熬,在丈夫将她们母子收留的那一刻,她便知道她没死,还好好活着。
可笑,即便人到中年依旧不敢直面年少时的错事。
当年被她骗到那人榻上时,妹妹得有多害怕?
顾青青手脚冰凉,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身前跪着的妇人还在砰砰砰的在下拜,甚至隐隐有血珠渗出。
顾青青花了好久才从失语中缓过神来,张了张嘴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年少时她极恨分明是姐妹的人却将她出卖,便也未将实情告知,如今岁月变迁,她的心早已没了年少时的是黑即白,柔声道:
“你没有将见着我的事说出,已然全了姐妹情义,何况当时即便没有你我也是会去的,你也不过是那狗东西不放心多加的一道筹码,甚至于若不是结识我你也不会被惦记,都是女子何苦自相为难呢?”
付夫人闻言泪更是止不住的下落,终于下定决心起身缓缓抱住了顾青青瘦弱的肩膀,泪水打湿了她半边衣裳。
舒青的伤势很重。
顾青青皱着眉为她诊治,她方才一进门只见一个书院制服装扮的人躺在榻上没见着什么香香软软的闺女,还以为是走错了门。
待付夫人说幼女顽劣常女扮男装至学堂读书,才明白这也是个不愿被束缚的女子。
“倒跟我们年轻时一般。”顾青青说着便将舒青的衣裳轻轻揭开,雪白的肌肤上只见大片又青又紫的於伤,饶是医者也不免倒吸一口凉气:“谁人竟要下此狠手?”
付夫人已然偏头不敢再看:“是九殿下带来的,你也认识,那人的贴身侍卫黑鹰。”
顾青青的手明显一抖,继而缓了下来:“原来是他,怎么?竟舍得将好狗给了人?”
“倒也不是。”付夫人泪盈于睫,紧张兮兮的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方附在顾青青耳边道:“据说是那个九殿下最像你,比那些个好不容易寻到的老太妃们都像。”
“九殿下也是从小被那人接到身边长大的,幼时常被扮成女儿样。”
“这些阴私寻常的人不知道罢了,偏生我恰巧认识个太妃姐姐常一处说笑。”
顾青青闻言面色铁青,再也忍不住跑到一旁干呕起来。
“没事吧?是我不好,竟同你说这些。”付夫人小心翼翼的替顾青青拍背。
顾青青直将隔夜饭都呕了出来,面色惨白瘫软在地,几度晕厥,但想起病榻还有病人呢,又强忍着头痛忙不迭爬了起来,不过摆手抢先制止了付夫人夺命似的关心:“求求你了,你先别说话,我先救你闺女。”
付夫人忙住了口,但见顾青青摇摇欲坠的模样却还是忍不住担忧。
她认识的这个妹妹似变了许多,也对,光阴无情,即便是她也变了许多。
*
紫鹃被王熙凤带走果真没去看什么锦缎,而是将一块同林姑娘那块玉大差不差的玉交到她手上。
旋即笑道:“便有劳紫鹃姑娘就说这玉便是林妹妹那块,宝玉现下病的厉害没玉怕是好不了,唯有出此下策。”
紫鹃捏着那块玉垂下眼,冷笑道:“日后若宝二爷又见着姑娘的玉,敢问二奶奶如何说明?我若真的去了,日后反倒扯到林姑娘头上可不依!”
“没有的事。”王熙凤笑着:“这件事是老祖宗开的口过了明目,即便是日后宝兄弟真的见着了玉,只说是林妹妹留了一个仿的以作留念大差不差的,想来无大碍。”
“二奶奶倒是好算计,可知宝二爷为何要这玉,你们单说一个仿的,他便不眼热?你们谁能保证
?”紫鹃确实是贾府的家生子,但她如今是林姑娘的丫鬟自是要全心为姑娘着想,万不能就这么被糊弄了!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王熙凤笑着伸手抚了抚发髻,笑道:“我便在此同紫鹃姑娘发誓,若宝玉日后追究起来我一力承担!”
紫鹃听罢目光看向沉默不语的李纨,见李纨点头表示见证了这个誓言,这才将那块玉收好,往怡红院喊天喊地的贾宝玉而去。
贾宝玉此时是真的疯了,一闭眼就能看到另一个拿着玉的顾淮璟牵走了他的林妹妹,他想追上去还被身后的夜叉星拽住脚腕手腕然后将他吞没。
后来他干脆不敢闭眼,成宿成宿的盯着天花板双眼发直,也不知是死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