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是满课的一天……啊,这无望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我不想上了,阿音,我们逃课出去玩吧!】
除了这些不含半点营养的抱怨,就是五条悟明里暗里的示意阿音多做一点甜食送过去。
曾经还对阿音的手艺有所怀疑的五条悟:真香。
由于六眼的消耗巨大,糖分对他而言就是命,在他品尝过的一系列传统或者进口点心中,只有阿音的甜品才是永远的神。
倘若说他平日书信的三分之二都是在吐黑泥倒垃圾,剩下的三分之一就是在各种央求阿音做甜品给他吃。
阿音还能怎么办,自己摊上的弟弟,哭着也要宠完。
可惜了,悟不肯叫她姐姐。
唯独这一点,哪怕阿音拿甜品来威胁他,五条悟也不肯退让半步。好像叫她一声姐姐能要了他的命。
时间就在两人的花式翘课和书信往来中一分一秒地流走,消融厚雪下的泥壤抽了新芽,鸟雀的身影重新掠过天际,春的生机潜藏在大地深处,暗暗酝酿着樱花的馥郁芬芳。
阿音沉浸在寻常的日子里,察觉不到时光飞逝,还是偶然间拆开的一封崭新书信,告知了她春季的来临。
五条悟的字迹很好看。
拆开信封,纸张上的墨迹还未完全干涸,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他的一笔一划中似乎都在书写潇洒,字里行间更是透露着对待朋友般随意的语气。
每当阿音窥见他的书信时,内心都有些不知名的感慨。
兴许在这个偌大的家族,能被他当作“朋友”,身心放松平等交流的,也就只有她一个吧。
所以这家伙的信才这么频繁,一天要麻烦他的侍从来回送三四趟,以至于“五条悟和五条音关系好”都快变成这个家族人尽皆知的事了。
阿音之所以能耐下性子一封封地,认认真真地给每一封提笔回信,未尝不是因为这一点。
这孩子的朋友很少,被困在名为家族的巨大鸟笼中太久太久。
阿音是第一个敲碎了他的锁的人。
是第一个愿意听他发牢骚,充当他的心灵垃圾桶的人。
很多事情,碍于身份,碍于阶级,他不能说。
而阿音不一样。
尽管庶嫡有别,她的身上好歹也流着家主的血,是他血脉上的“姐姐”,他们的身份差距并没有很大。
更重要的是,阿音的思想,和这个家族的绝大多数人存在着本质的区别。
所以,五条悟偶尔会冒出的某些“大逆不道”的念头,那些不适合同任何人提及的想法,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告知阿音。
他知道她不会责备他,不会拿所谓的家训族规来压他。
相反,她一直在用鼓励的口吻,引导他进一步思考,敞开自己的心扉,把所有的困惑和质疑统统交予她。
五条悟看见了。
她的目光,永远是充满温和与包容的。
于是,他放心了。
或许他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在情感上,在某些微妙的部分,他依赖着对方。
大到哲学探讨,小到琐碎抱怨,他事无巨细地倒给了阿音牌树洞。
阿音尽心尽力地当了数十日的树洞,其实也并不是没有好处的。
五条悟在信中提到的那么一两句,可能对于阿音而言就是珍贵的“情报透露”。
【快要入春了,你回归家族不到一年,也不知道其他人通没通知你……】
阿音挑眉。
看到下一行字,她如遭雷劈。
【春季的第一个月上半旬,父亲要组织所有子女的课程考核,以此评定一年的学习成绩。】
【现在离考核好像只有两周不到了?不过也不用在意,挺简单的,随便应付一下就能过。】
阿音:……
搞什么?搞什么??
我踏马和你翘了几个月的课,天天都在摸鱼中度过,快到期末了你才提醒我还有期末考试?!
我拿头去给你考??
阿音恍恍惚惚,差点心肌梗塞。
她才不信五条悟的鬼话,这家伙眼里的“挺简单”,对她而言难度就是薛定谔的地狱级,一不小心就要挂科,她可不敢头铁去赌。
这就像学渣和学神的区别,同样是翘课一学期,学神照样期末绩点飞升,学渣则是闭着眼乱挂。
阿音铁青着脸色,捏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
她强迫自己往下看。
【考核的事不用放在心上啦,比起这个,之后按照惯例,家族将要举行的赏樱会难道不更值得期待吗?】
【阿音,我觉得,赏樱和樱饼更配哦。】
【你懂的。】
信的最后,还被他画了一个小小的鬼脸,很是古灵精怪。
阿音:呵呵。
她咬牙切齿地提笔,回了一封信,交给自己的侍女小梅。
在她和五条悟的频繁交流下,小梅已经习惯了跑腿的工作,悟那边的仆从也不会拦着她,双方基本都混了个脸熟。
“小姐,需要我现在交给悟少爷吗?”
“对。”
信笺很短,只有两句话。
【想吃樱饼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