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保安核对了两人的消息,就把人放了进去。
两人饭吃得比较早,这会高三还在上早上的最后一节课。
沈可衍和藤白从大门口往里走,阳光照在身上有几分暖。
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高三那年他和藤白住在一起,一起上学的那段时间。
两个人穿着高中的校服,推着自行车跟着人群往里涌动。
有一段时间,从家到学校的每个早晨,藤白都会抽背他数学公式和语文古诗。
背错的超过三道,晚上放学以后,藤白就会把他按在自行车棚的柱子上,一边亲他一边跟他讲对的内容,美名其曰为加深记忆。
学校这些年没有太大的变化,两个人走到学校的荣誉墙前。
排名榜上已经不再贴着藤白的照片,第一个是个戴着眼镜的男生。
沈可衍盯着那张照片,想起当年主任带着他在墙前讲述藤白学生生涯的光辉事迹,他看着照片墙上少年面容青涩的照片。
明明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却好看得叫人移不开眼。
他那时候不会想到也想不到,这个人会成为未来陪伴他一生的人。
甚至在他看着照片还尚觉得陌生的那个时候,照片里的人早在过去数不尽的岁月里,已经看向他好久好久。
沈可衍心头有两分颤动,扭头想要看藤白,却发现藤白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他身边走开,正站在不远处的另一处荣誉墙前。
两面墙中间隔着一条小路,藤白站在小路那边的荣誉墙前,仰头不知道在看什么,看得十分认真。
沈可衍刚打算走过去,忽然一阵脚步声响起。
穿着春季校服的高三学生们手挽手地从路中间走过,带着青春特有的活泼和朝气,讨论着令人忧愁的考试成绩。
路对面的藤白忽然收回了落在荣誉墙上的视线,转过身看向沈可衍。
两个人隔着人群相望。
沈可衍忽然想起高一那年,他因为罗岭骆的蓄意惹怒,揍人的同时把自己的手也揍得满是血。
当时他疼得脑子发胀,强忍住眼泪跑到一处比较偏僻的地方躲了起来。
好不容易等眼泪掉得差不多了,他一扭头,发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了一包熟悉的纸巾和几张熟悉的创可贴。
看到那两样东西的瞬间,他几乎一下子忘了疼痛,拿着东西跑了出去。
然而刚跑出小路,就撞上了一堆路过的学生。
那时候的沈可衍十分反感让其他人看到他的眼泪,因此他迈出去的脚步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最后又拐回了无人的小路上。
但其实那时候,只要他再走出几步,就能看到人群的那边,有一个少年正怀着几乎要被岁月磨平的一点希冀在等着被他发现,被他看到。
然而那时候他没有,他只是捏着手里的两样东西,站在小路里等上课铃响后人群全部散去。
上课铃带走了无关紧要的人,也带走了在等他的那个少年。
时光交错,此刻眼前的人群逐渐散去,少年长大成了成熟的男人,在人群散去后仍然站在原地和他对望。
沈可衍迈开腿朝藤白走去,走到藤白身边时,藤白拉住他,指了指荣誉墙上的某处说:“衍衍。”
沈可衍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照片墙上贴的是他。
照片用的是他高一时候的照片,照片里的少年眉头微拧,脸上带着几分化不开的戾气和阴霾。
照片旁边的配字是“xx年表演系省考第一”。
藤白在这时忽然抬起手,大拇指指腹按在照片上人的眉心,像是想要舒展开那微蹙的眉头。
他很轻地按了两下,又转过身,指腹贴到了沈可衍的眉头。
温热的指腹很轻地按了按沈可衍的眉心,被沈可衍一把抓住了手。
沈可衍透过两人横在中间的手看向藤白。
二十八岁的藤白站在阳光底下,温柔的浅棕色瞳孔里装满的是沈可衍。
少年在十八岁以前,将所有的爱都放在了纸巾和创可贴里小心翼翼地送到沈可衍身边,终于在十八岁以后,得以让爱变得放肆而大胆。
沈可衍过去清醒的十几个年岁里从无所求,但现在,他想至少,以后别再让藤白走在他身后了。
藤白看了太久他的背影了。
他想百年后入土,至少要让他走在藤白后面。
一定是要他走在他的阿白后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