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2 / 3)

坐在他膝边倾听的也只剩下维尔根特家的黑发爱丽丝。

厨房对面的卧室门无声开启,维尔根特太太的白头发一闪而过,木门很快闭合。小爱丽丝放好食物走出来,一眼就发现壁炉里面多了个小得不能更小的火盆,旁边矮桌上还放了颗剥干净皮的熟土豆。

这几日气温逐渐回升,午后阳光穿过窗棂照在脸上。阁楼里传出大爱丽丝饱满优美的歌声,行路的单身旅人听见了,忍不住停脚翘首、侧耳倾听。

“多美的声音啊……”

让人不禁想起深藏于心间的情人,女郎满含着喜悦与羞怯等待着,提起他名字的时候唇齿间甚至舍不得用力。

再过上一两个小时,裹着家常旧裙子的小爱丽丝一边理头发一边乱七八糟往脚丫子上套鞋:“外祖母我去剧院干活儿了,天亮前回来!”

“说过了别喊我外祖母!”厨房里传出老妇人暴躁的声音,伴随着刷子刷在纺织物上的动静:“滚吧,你这个小杂种!”

女孩子吐着舌头故意加大音量:“知道了外祖母,没问题外祖母,哈哈!”

“咣当!”

木质猪鬃刷被人扔出来,狠狠砸在及时闭合的门板上。这道响声吓得阁楼上的大爱丽丝突然嚎啕大哭,维尔根特太太不得不放弃追打外孙女的打算,急急忙忙正反擦着手往楼上跑:“亲爱的,妈妈这就来看你。”

小爱丽丝趁机远远跑开,石子路两旁讨钱打杂跑腿的孩子们见了她无不点头致意,这道“壮观”的风景线一直延续到贝尔西歌舞剧院门前。

直到现在,贝尔西歌舞剧院也是勃兰登堡小有名气的风景之一。除了欣赏那些纯粹的歌舞与音乐外,剧团老板肖姆·贝尔西还是个灵活的人,他愿意为所有走进剧场的绅士牵线搭桥……至于牵的什么线搭的什么桥,后半夜里络绎不绝的客人们心照不宣。

每周姑娘们都有一天休息时间,也就是老板外出四下寻觅新员工的时候。

当然了,不是所有舞姬都愿意和观众发生些成年人之间才会有的链接关系。比如说当年的大爱丽丝,她就是在父亲去世被贝尔西老板堵上门“帮忙”时百般拒绝,此后才遇上无所事事满大街小巷游荡的森先生,并从他那里得到了一笔钱用以安葬死去的老裁缝。

然后赔上了一辈子。

说不来到底是哪种意义上的倒霉,总之就是倒霉。

“跳开场舞的都快点,别去管口红的事儿,先把衣服换上!假发和头饰呢?”

贝尔西太太是个精瘦精瘦的高鼻梁女人。她的个子比绝大多数舞姬都还要高,脸上瘦得颧骨高耸、只剩双又圆又大的棕色眼睛。这位夫人总是穿着不太服帖的长裙,帽子上装饰着颤巍巍的假花和羽毛,此时她正站在通向前台的楼梯上恶狠狠盯着每个还能榨出油水的姑娘,生怕她们偷懒,活像只掉了毛的老猫头鹰。

不得不说,在对于钱财的执着上,她和贝尔西先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小爱丽丝表演的曲目比较靠后,属于纯欣赏派与“纯欣赏派”之间的分界线。她溜进后台的动作很轻,可惜仍旧没能躲过老板娘的好眼神儿:“爱丽丝·维尔根特!还有五分钟你就要迟到了,如果明天再这样,就给我当心点你的工钱!”

她甚至愤怒的握紧了拳头,就像码头上那些争夺生意的洗衣妇一样随时准备挥舞它们。

“上帝保佑您,贝尔西太太!”

小姑娘完全不往心里去,手脚利索的先替马上就要登场的大姑娘找到她的头饰,然后帮着下一场的乡间喜剧演员折腾那头又要可笑又不能太炸的卷毛。

贝尔西太太找不到新的爆发点,悻悻扭脸,走去挑别人的茬。

其他人倒还可以偶然从她那儿得到几分慈悲,唯有爱丽丝·维尔根特,这个名字,这孩子的五官,无论哪样都让老板娘心如火烧——谁乐意丈夫三天两头往没有男主人存在的人家屋里钻呢?要是真能沾到些便宜也就算了,最可恶的是肖姆那个蠢货竟然从没得手过。而生下这小杂种的女人,活活疯了十年还能勾得满条街的男人向往不已,简直就是个女妖!

“呼,贝尔西太太往前面去了,真可怕。”

吸气收腰换舞裙的大姑娘抓着柱子向外张望,小爱丽丝心狠手辣扯住绳索拼命拉:“马上!就好!嘿!”

雇来帮忙的穿衣娘扫了一眼,觉得问题不大,顺手把挂在后片裙摆上的堆皱薄纱递给她:“弄结实点,上回那个谁就不小心把屁股掉地上了,害得我被扣掉一周薪水。”

想起那场活生生的灾难,零零碎碎的笑声此起彼伏。

又是缝又是粘,好不容易才收拾好的五个高挑姑娘光着腿拖着薄纱顶着鸵鸟毛,画着俗艳夸张的舞台妆,迈着摇曳生姿的步伐踏出幕布——别管刚才是喘不过气还是拼命咳嗽,这会儿她们万众瞩目。

这股热辣的世俗风毫无疑问是从战胜国那边传过来的,大面积裸露着且烟火气十足的肉1体足以带给人们充分的视觉刺激,同时满足人们想要释放压力的欲望,顺便来上一场只在后半夜绽放的狂欢——贝尔西歌舞剧院曾经的拿手曲目能保留到现在的已经很少了,如果不是为了交税的时候好在税务官哪儿挂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