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齐光只是笑。
“穷山恶水出刁民”这个道理他是懂的,就是不知道姜明光懂不懂。在学校里环境相对单纯,绝大多数学生想的都是好好学习,建设国家,毕业后奔赴各地。可人心难测,旧习俗根深蒂固,破四旧也没能把那些封建思想清除干净,平民老百姓的无赖手段她还没见过呢。
县妇联接下来又跟县医院、文旅办公室合作,开办了“知心姐姐信箱”,宣传稿下发到生产队或村委会,广大妇女儿童青少年有什么想跟丈夫、家人、父母说的话,都可以写信给知心姐姐,这是针对农村地区超高的妇女、青少年自杀率开展的活动。
陈书记主要忙经济,到处招商引资,这些基层的事情他只能管一个大方向。
农村妇女自杀的事情可以说每个村都有,汇总到整个玉龙县,每个月都有。全国妇联下发的文件中统计,这几年中国自杀人数达到了一年30万人,其中女性自杀人数高达18万人,远超男性自杀人数。而由于全国城镇人口只占总人数的20%,也就是城镇妇女自杀人数大概3.6万人,其他14.4万人都是农村女性。
这个数字放在全国十亿人里,看上去似乎是极小一部分,但对国家来说,代表了很严重的问题,只是国家目前压根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么高的自杀率。
放到玉龙县来说,全县40多万人,按照十万分之三十的自杀率来说,一年有120人自杀;女性20万人,按照女性自杀率高达62%来计算,一年约有75名女性选择自杀了结人生。
平均算下来,每个月全县有10人自杀,其中6人是女性。
但实际上,贫困县玉龙县的自杀人数超过了一年120人,高达一年150人左右,其中女性有90多人将近100人。
那就很吓人了。
150人自杀,说明至少还有几百人自杀未遂。
国内目前根本没有“心理疾病”的概念,也没有心理医生,县医院认为妇联这是没事找事,不可能解决问题。文旅办公室也普遍认为自杀是懦弱者的行为,是“逃避现实”。
宗齐光倒是特别感兴趣,没事就往下面跑,走访了许多自杀者家庭、自杀未遂的群众,认认真真记了不少笔记,想要写一份有关自杀原因的调查报告。
数学专业的人写调查报告也是很讲数据的,从家庭年收入到人均年收入、不同性别的年均收入在自杀人群中的比例,到年龄层分布,当他得知农村群众普遍人均年收入不过100多元,大为震惊。
“一年才100多块太少了吧!”宗齐光皱着眉。
“是可支配收入还是总收入?”
“啊?这个还分呀?”
“当然要分了,你一年的生活费也是要的啊。现在的标准是人均年收入低于150块就是国家级贫困县。东平县这几年因为矿场,人均收入大大提高,不过听说东平县还不准备这么快就退出贫困县的行列。”
“啊?为什么?”
“为什么?贫困县都是国家财政拨款,摘掉贫困县的帽子,那可就要自负盈亏喽。”
“这不就是‘瞒报’吗?”
“对啊,不过这种事情知道个大概就好了。”
“那我不懂哎。如果总是摘不掉贫困县的帽子,上面领导不会觉得你没有能力吗?”
姜明光一下子笑了,“一届县委班子干个五年就算长的,五年实际很难真的出成绩,往往就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所以有些县领导也不愿规划长期工程。你前脚调任走了,继任后脚就把你的工程停了,你也没办法。”
“这样不好。”宗齐光摇头,“那你做的这些事情呢?”
“这些是基础工作,倒是不用担心,以后做成功了或是做成熟了,下一个主任都不用多想,接着做,省事。”
宗齐光点点头,又摇摇头,“搞政治真没劲!媳妇儿,你以后要是当了县领导啥啥的,我就回家给你做家庭煮夫好了。”
“你还真想待在家里啊?”
他挠挠头,“上班也就是天天划水,没啥事。我想出去转悠,没事钓钓鱼,看看电影,看看书。”
“那你这不是提前过上退休生活了吗?咋这么没出息!”姜明光鄙夷的瞥他一眼,“你以前在下面工作是不是天天混日子。”
“没有没有,不过,说实话,那时候我心里不太得劲,”他叹气,“当时我就觉得,不管我做什么努力,好像都不够。就比如劝那些家长把孩子送去上学吧,真的好难,你跟他说将来孩子有知识才能赚更多的钱,他们就觉得孩子现在就能在家工作,十几岁就要下地,女孩子十岁左右就要做一大家人的饭,这样能够多一个大人下地干活。”
“你那时候没发现农村童婚多吗?”
“没注意。倒是听说过,可我以为那说的是18岁到了年龄之后。”
《婚姻法》1981年修订,宗齐光下乡的时候,结婚年龄还是女性18岁,81年修订了《婚姻法》,将结婚年龄男女都上调了2岁。欧美绝大多数国家都是男女18岁成年,成年后就可以结婚,成年年龄与结婚年龄相同;而中国也是男女18岁成年,但女18岁男20岁方可结婚,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