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出嫁(26)(3 / 4)

又迟迟领悟他应该把蔺怀生遮起来。当李琯还在为寻衣找履而不得要领,蔺怀生已经快穿完衣服。可他穿在身上的是裙装,李琯不能接受。

他气急败坏地把蔺怀生转过身来:“你,你怎么能穿这样?”

但蔺怀生全不在意。

“可我在这世上,从出生起就以女儿模样示人。西靖王府的蔺怀生活了十八年,从未学过怎么做男人。”

李琯听得眼睛猩红,他不能接受蔺怀生不在意,他甚至替蔺怀生恨起所有蔺家人。

“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

“可他们让我活着。”

“表哥没见过我家地下的那个祭台吧……”蔺怀生不理李琯嗫喏的双唇,他慢悠悠的,一点点地说,“闻人樾告诉我,那是专门为我建的台子,沾着血的衣服像是可怖的诅咒,可他们相信这种方式可以保我的命。为此,我可怜的姐姐哪怕已经那么痛苦,她每年依然流整整一碗的血,为了延续这个仪式。”

“如此想来,倒是我辜负了爹爹娘亲与姐姐。我不太想活了。”

李琯听不下去了,蔺怀生的每一句话都像钝刀割肉,李琯什么都不想了,什么都不比了,他只要蔺怀生好好活着。

他拼命告诉蔺怀生:“我替你出气了,我教训那个人了……生生,你穿什么都好,我不会管你的,你变回来,就像以前一样,生生……”李琯语无伦次,说很多重复无意义的话,可就像他所说,他只要蔺怀生原来的样子。

他在蔺怀生面前永远笨拙,现在连梳妆也笨,只会一股脑把桌面上的珍宝匣掏空,什么金簪珠钗都递到蔺怀生面前。蔺怀生每挑走一样,李琯的心才仿佛能够平稳一些,渐渐地,他的手不再颤抖。

“那怎么够。”蔺怀生装扮好自己,拿起那串师岫给他的佛珠套在手腕上,“王府上下那么多条人命,这份仇我也还没报。”

李琯终于明白师岫为何让他把蔺怀生送走。他随性而傲慢,兴致一起,捉来一个高傲而脆弱的生命,想过足豢养的瘾。他以为照顾一个人就是如此轻易,但心血与感情在无意倾泻,他被随之掏空,自身污秽的血肉转而附着在爱的人身上。情意让他顿悟,让他升华,让他无师自通做一个圣人,但把爱人污染。李琯根本承受不起这种后果。

李琯脸色苍白,他明白了,可是来不及了,他不可能放蔺怀生走。

他以为蔺怀生离开他活不了,可现在是他离开蔺怀生会死。

他完了。

蔺怀生扯了扯李琯的袖子。

“表哥,我们还有一件事没做。”

“说好了要请师岫师父给姐姐祈福,我们现在去吧。”

蔺怀生如此心诚,李琯不能不应,师岫亦然。他说他就跟在师岫身侧,虔心学习,为姐姐安魂。一天下来,他脸色苍白,眸光却亮得逼人,他的体内仿佛有一团火,要么把别人烧死,要么把自己烧尽。

到了时辰,师岫照例得去皇帝那边为他讲经。

蔺怀生体贴道:“师岫师父先走便是,我还差一遍经文,抄完、烧完便回去。”

师岫却迟迟未走。

蔺怀生感受到他目光,笔却未停,只问:“师岫师父不走么?”

“误了时机就不好了。”

师岫叹息,他心里明白,起码比李琯明白。

他对蔺怀生说:“把佛珠给我吧。”

蔺怀生依言照做,朱红的佛珠手串物归原主。师岫单手捻珠,一手覆在蔺怀生头顶,似是受智。佛珠转动,颗颗都是慈悲。有的慈悲是空的,师岫用手一捻,佛珠分开两半,露出其中玄机。

……

蔺怀生很迟才回去。

宫殿漆黑,他却不肯要任何人跟着进来,他似乎就要和衣而睡。

里间传来拨动的水声,有人正在沐浴。

蔺怀生没有惊扰他,却是对方听到蔺怀生回来,往身上泼了几下,拧干湿发就迈腿出来。

蔺怀生坐在床边,听到一串湿漉漉的轻声。一只在外头撒够野的猫儿回来了。蔺怀生喜欢温顺干净的,他就在进门前把自己一身脏污的毛发舔舐洁净,这样蔺怀生就不会对他作呕了。

蔺怀生摸到黑影冷冰冰的脸颊。他摸黑洗了冷水。

“你又受伤了么?”

黑影没说话。

他完成蔺怀生要他做的事,可大理寺和江社雁不会让他来去自如,一路逐战,等进了皇宫,更要躲开李琯的人马。这些通通都令他受伤。也许蔺怀生就希望他在中途死去,可他让蔺怀生遗憾了,他想把蔺怀生交代的事情做好,回来还能讨一点残羹冷炙的敷衍。

“你要我做的事,我做到了。”

“谢谢。”

蔺怀生道谢得真诚。

蔺怀生伸出手来,可能是想拉他吧,但触到了黑影的脸。蔺怀生右手的手指在这张脸上停驻,他抚摸,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