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和灰珠白鹅所说的那些声音,不仅是树非,柳掌柜、柳寻笙还有客栈里的菌人小厮们都听不见,但除了他们以外,蛮蛮和所有妖兽异兽客人却都能听见,且这股声音随在博物洲居住的日子越久越为清晰。
“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何还要待在博物洲不走呢?”
树非不止一次好奇过这个问题。
像白鹅灰珠蛮蛮她们,是客栈的员工,长期居住在客栈不离开还情有可原,但其他异兽也不走就说不过去了,那些声音分明就是不详的预兆啊。
男人给出的答案却是:“走不了。”
“离那声音越远,我的妖力便会越弱。”
在这弱肉强食的世上,妖力孱弱就意味着死亡,因为不止你一个人在虚弱,其他同样虚弱的妖为了减缓虚弱,可能会使出各种计谋吞噬你,来延缓自己衰弱的速度。如此情形下,兄弟朋友情人皆不可信,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在你虚弱时夺走你所有妖力,来增进自己修为或是延缓虚弱呢?
反倒是随着声音前进保持现有的妖力和修为还可能更好些。
如此数日后,博物洲已近隆冬,便迎来了今年第一场雪。
绵绵的雪成片簌簌地落,将大地覆成白茫茫的一片,那景色真是美极了。柳寻笙今年才开的灵智,对这“第一次见”的雪也甚是好奇,连戏曲也不唱了,每日站在窗前出神地看。
然而男人看着这样的雪景,却怎么也笑不出来,神情反而更加严肃冷峻,在初雪的夜里,客栈打烊时分站在门口问树非:“树老板,你可知这博物洲最后会去向何处?”
“博物洲飘忽无定,不过不同时季去的地方还是有迹可循的。”树非告诉他,“就比如现在吧,临近十月之后,它就往北而去,待到十二月时,便会在极北之端长雪洲停下,直到两月后才会再次离开。”
博物洲又称登州,是无固定之地的洲岛,凡人称其为蓬莱,意为仙人居住之地。
“不过现在已经十二月了,咱们如今所处的位置应该离长雪洲很近。”
“长雪洲……”男人眉头紧皱,反复念着这三个字,“对了树老板,先前听你手底下的白鹅和灰珠说起过,冥王秦鹤不久前曾来过博物洲?”
“是啊。”树非说,“不过待了几天后他就急匆匆地走了。”
“那你可还记得他往哪个方向去的?”
“他……”树非顿了顿话音,像是也发现了怪异之处,双目微睁怔然道,“他是往北去的。”
两人沉默片刻,男人先开口,问树非道:“树老板,在下不知道你可否听过一个传闻。”
树非知道男人想问什么:“是关于秦鹤大人的吗?”
男人点头:“是。”
“冥王秦鹤无骨,只有一身皮肉,因此可入万鸟体内,自地府而出,游走于人间。”树非深吸一口气,“而秦鹤之所以无骨,是因为——”
男人接过他的话:“他的骨头,在长雪洲。”
说完,他们两人不约而同侧头朝长雪洲的方向望去。
那块至寒之地像是在回应他们的话似的,在雪山顶峰忽地亮起一朵红光。
而男人和树非还来不及反应,那朵红光便迅速扩大,蔓延占据了整片天际,他们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被血雾染红了一般的天穹。
“小心火!”
树非还在发呆时,男人忽然推了他一把。
下一刻,一团燃烧的烈焰便自空中坠下落在在树非所在原地,如果不是男人推了他一把,树非已经被这团烈焰砸个正着了。
“火?”树非颤着身体从地上爬起,嘶声道“哪来的火?这里还下着雪呢!”
可事实的确如此。
那一团团天火伴随着漫天的白雪一共飘落,有些雪和天火挨得太近,不等落地便化成了水,只是这些雪水落地后却像是烈油一般,将火势扩散得更大。
“长雪洲阵法已破……”男人仰头望着那些火焰,哑声说道,“凶兽出世了。”
冥王秦鹤为何无骨?只因冥王之骨乃世间至阴之物,他取出一身仙骨,将四大凶兽饕餮,混沌,梼杌和穷奇冰封镇压于长雪洲,从此,长雪洲的雪万年不止,再无停歇之日。
长雪洲暴雪连绵,终年不歇,这场雪,也只有凶兽出世的业火能够烧化。
这一刻,男人终于知道他的妖力为何会不断减弱,也知道出现在他脑海里的声音从何而来——那是四大凶兽的声音。
凶兽这是要以万妖为祭,破了冥王秦鹤的阵法离开长雪洲啊。
“树老板,你快走吧。”男人拉起树非,让他赶紧带着客栈其他人离开,“凶兽出世为天道所使,纵然如我也不可抵挡,只能沦为凶兽出世的祭品。”
妖精客栈离水边很近,树非和柳掌柜是花木妖灵,受凶兽影响较小,还来得及走。
男人帮助树非将白鹅灰珠等人送上渡口的小船,树非清点完人数之后暗骂一声糟糕:“柳掌柜和他堂弟还没见人影啊。”
“我去找他们,你们先走。”男人将船推离渡口。
“可是——”没见到柳掌柜和柳寻笙,树非不想走,然而船离了渡口水底下就突然出现一条墨绿色的巨蚺,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