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阳他们来之前,一个个兴冲冲地,以为是什么新奇事儿,现在却全都萎了。
裴君却没打算放过他们,手指夹着匕首柄,调转匕首尖的方向,指向身后的人,从身后向右一个个划过去,定在最边上的蔡齐身上,“你说,选哪儿?”
蔡齐一激灵,紧张地舔了下嘴唇,眼神瞥向左侧的几人。
可从娄至到宋乾、罗康裕、鲁阳,生怕下一个点到他们,要么低着头,要么看向另一侧,皆不与他对视。
将军还在等他回话,蔡齐咽了一口口水,语气发虚道:“若不然……还是腿?”
柱子上,史越山不自觉地绷紧,尤其是两条腿,昏暗中都微微颤抖。
裴君视线在他身上逡巡,然后在所有人的视线中,慢慢地重新调转匕首,对准史越山另一条完好的腿,掷过去。
“唔!”
史越山咬紧口中麻绳,忍住痛呼,眼里的愤恨似是火焰一般,炽烈地燃烧。
裴君左手敲了敲扶手。
整个刑房十分寂静,她手指敲击的声音十分清晰,站在她身后的几人霎时领会过来,罗康裕沉默地走出去,沉默地拔下匕首,再抵还给裴君。
这还不够。
裴君散漫地靠在椅子上,没有接过匕首,而是手指向后一指,指向宋乾。
罗康裕一顿,匕首像是变得极重,慢慢转向宋乾。
宋乾:“……”满脸抗拒。
罗康裕丝毫没有兄弟情谊,像扔掉烫手山芋一样,强硬地塞到他手里。
宋乾欲哭无泪,握着匕首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谁都不说话,宋乾只能缓缓抬起手,学着将军扔出去,可这匕首到了他手里,完全没有在将军手里那般听话,直接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从史越山肩上越过去,钉在他身后的墙上。
匕首即将到面前的时候,史越山瞳孔一缩,甚至忘了呼吸。等到匕首带起一阵风,从他身侧飞离,史越山方才剧烈喘|息起来。
“噗——”鲁阳率先嘲笑起来,随后其他几个人也都低头偷笑。
“呵……”裴君好笑,“教你这么多扔几次,不知道哪一次,史郎中命就没了。”
“他可不能现在死。”
宋乾深感丢人,僵立在原地。
裴君翘起腿靠坐,无情道:“再来。”
宋乾艰难地迈开步子,绕过史越山,弯腰收回匕首。
扔匕首的准头不行,万一错手,就不用审问了……
宋乾走到史越山身边,停下脚步,吞咽口水,一咬牙,举起匕首,闭眼扎向史越山的腿。
史越山上身向前挣,愤怒地看着裴君,唔唔出声。
宋乾下意识退开,离他远一些,匕首都忘在了史越山的腿上。
裴君平静地看了史越山一眼,再看向宋乾时眼里泛起一丝笑意,“他可能是想说,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匕首还不拿回来?”
宋乾醒过神,又向前一步,抓住匕首柄,一把拽回来,赶忙往回走。
他一走到裴君面前,便巴巴地提远匕首,眼巴巴地问:“将军,不是我了吧?”
裴君一点头,宋乾浑身都仿佛放松了似的,兴奋地问:“将军,匕首给谁?”
其他人脚下不动,身体或轻或重地后倾,以此来表示拒绝。
鲁阳毫无同僚之义,指向娄至,“给他!”
娄至连忙摆手摇头,“不不不……”
宋乾不管他愿不愿意,只想迅速摆脱,一手抓住他的手,将匕首塞进他的手中,嘴上还冠冕堂皇地提醒:“小心划伤啊,上面还有别人的血。”
娄至瞬间不敢动,再是抗拒也只能接下匕首。
他们这些权贵子弟,本应该算是见惯了强权冷漠的,但他们长这么大,坏是坏,但还没长到坏进根子里的时候,就遇到了裴君。
从前都是小打小闹,亲自动手顶多就是互相之间拳脚相加,再不就是使唤下人护卫欺压,真真正正对着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还是第一回。
娄至挪着步子向前,时不时看裴君,期望她能改变主意。
可惜裴君此时就是最冷酷无情的,始终面不改色。
他停在史越山面前,想到这位是正儿八经的官员,还未定罪,做了许多心理建设,匕首始终没举起来。
若是以前莽撞时,他兴许被人一激,想也不想就做了,可现在不同。
他不再是父亲口中“不争气”的儿子,家里正在给他说亲,不同以前祖母母亲刚开个话音,好多人家就会马上转开,如今有些好人家会主动提起家里的女儿。
他走在京城里不再是人人惧怕嫌恶的纨绔,是威风凛凛的金吾卫,百姓们看到他们这身金吾卫军服,都会信赖几分。
娄至手越攥越紧,终于放弃,转身苦笑地问:“将军,能不能不做?”
裴君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怎么?害怕了?”
娄至默认,似是为了挽回颜面般解释道:“将军,史郎中是从五品官员,官级不低,金吾卫擅自用私刑,会不会有麻烦?”
他是想表示自个儿不是怕,而是顾忌利害关系。
他身后的史越山血染双腿,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