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申的新差事下来,朝廷也给了他休息的时间,可以晚一些再入职,但是曹申习惯了战场上无时无刻紧绷的生活,待在家中和亲人团聚,一日两日还罢了,时日久了,常常无所适从。
曹家人每日都能见到他,并不像从前那样生死不知,对他想要提前入职的事并不抵触,好商好量之后,曹申便提前进入金吾卫。
金吾卫乃是负责皇城外庭以及京城的巡警治安事务,曹申是左中郎将,并不需要亲自巡逻,是以不算多忙碌。
不过金吾卫这样的衙门,普通士兵巡防,另还有许多京城官宦子弟被安置进来,可和全都是贵族精英子弟的千牛卫相比,金吾卫多纨绔。
镇北侯走后接任的金吾卫将军万江,知道金吾卫有些人背景太深无法管束,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太大几乎不管事。
曹申等人全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战场上刚下来,和原来的金吾卫格格不入,渐生摩擦。
曹申是新来的中郎将,哪怕相对圆滑,也没办法扼制矛盾,而且他只在边军这一批人中有威信,原来的金吾卫们根本不将他看在眼里,时时在底下挑衅普通士兵。
今日边军这边的十来个士兵控制不住,在校场上动了手,失手伤了几个人。
曹申反应及时,当即便带人拉开了两方人,虽伤但还未伤及要害,若是在金吾卫中小惩大诫,其实也可以大事化小,可受伤的几个人家里都有点儿势力,这边一受伤,当即就有人去报信,几家人自然不能善罢甘休,闹着要将动手的那些人严惩。
他们好不容易从战场上下来,能过上安稳的生活,如果真的被严惩,一辈子就毁了……
曹申想护却力有不逮,现在只扛着先不让人处置动手的边军士兵,然后打发人赶紧去找将军。
裴君在路上得知前因后果,目光透着冷意,一事赶着一事,她再是沉得住气,也快要爆发了。
郝得志更不是个好耐性的,当即便在马车上破口大骂,“咱们这些精兵在军营里最守军法,无缘无故,怎么会动手打人!”
还有些脏话,实在不堪入耳,裴君严厉地喝斥:“闭嘴。”
郝得志倏地闭嘴,眼睛里还盛满怒意。
无刃平躺在裴君的腿上,裴君一只手紧紧握着无刃的刀鞘,闭上眼,平复汹涌的火气。
阿酒担忧地看着她,“将军……”
只有她知道这些日子将军有多煎熬,这么好的将军,为什么不能让她安安稳稳地退出呢?
裴君的马车赶到金吾卫衙门前,郝得志第一时间跳下马车,随后裴君和阿酒才走下来。
衙门口来回踱步的士兵见人一喜,“将军!您来了!”
裴君问他:“情况如何?”
“那些金吾卫还在闹腾,非要将咱们十来个士兵重重杖责赶出金吾卫,现在两方对峙,曹将军在说和。”
他们说话的功夫,郝得志就要闯进去,却不想被门口的守卫拦住,“金吾卫衙门,外人不得擅闯!”
郝得志怒火高涨,当即扯着那守卫的衣领质问:“你说什么?!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老子是陛下亲封的金吾卫右中郎将。”
那守卫被扯着衣领,面上也有些许惧色,却扔坚持道:“未曾正式入职,便不是金吾卫的人。”
“你!”
裴君皱眉,揪住横冲直撞地郝得志,命令:“郝得志,松手。”
郝得志抓得更紧,随后又狠狠地松开,站到一边去。
裴君瞄了一眼大门内,能看到校场上两方人在对峙,另一方人多,曹申这边势单力薄,见到她过来,曹申等人都眼冒惊喜。
裴君收回视线,问那守卫:“可否入内向万将军通报一声。”
守卫对裴君十分恭敬,歉道:“裴将军,万将军并不在衙内。”
裴君又问:“那谁能做主?曹申这个中郎将也不行吗?”
守卫为难,“裴将军,我们都敬重您,可这是上头的命令,非金吾卫之人不得随意进入金吾卫。”
裴君看向衙门内,金吾卫一方有个领头人,正冲她这里笑得极其嚣张,显然有恃无恐。
而那人还撇下校场上的人,吊儿郎当地走过来,讥讽道:“裴将军,金吾卫衙门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
“还是说……”那人一双狭长眼上挑,不怀好意地问,“裴将军当初在边关,军营是可以随便进出的吗?那这些没规矩的士兵会动手打人,也算是有根源了。”
他边说,还跟旁边的人互动,一群站没站相还穿着金吾卫军服的人,便哈哈大笑着起哄。
曹申等人过来,听见他们这些人如此不将将军放在眼里,一个个眼睛气得发红。
他们习惯有事找将军,没想到将军可能会受到难堪,连先前还算晓得分寸的士兵也都躁动起来。
裴君目光沉沉,面无表情地说:“不懂尊卑吗?本将官居正三品,尔等不自报姓名,先行行礼,难道是官级高过本将吗?”
先前放肆取笑的一些人,多少还是有些忌讳,渐渐收敛些许。
然而他们中挑头的那人却是态度越发恶劣,“裴将军你都辞官了,还在我等面前称什么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