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星辰这一静,就是一个多星期。
病房里安安静静,除了医生和护士,没有人敢随便出入,再就是罗岚进来照顾她。
对于流产这种事,罗岚有过惨痛的经历,身体的伤害是一方面,心理的伤害却更是严重,若是不小心调养,积郁成疾,落了病根,那以后会不堪设想,于是竭尽所能地照料着她。
其实叶星辰的身体底子还算不错,只是这一次太意外、也太严重了,再加上之前那一段日子的疲惫,所以整个人从生理和心理上都遭受重创,一下子消瘦下去,原本就纤细的脸蛋变为更为瘦弱。
不过她的情绪倒还算平静,从头到尾都没有大哭大闹,更没有责怪过任何人,只是大家都知道,她平静的表象下,是更为刻骨铭心的疼痛。
因为是第一胎,又是剧烈的意外流产,所以医生要求叶星辰多住一阵子院,好好调养,对此她没有拒绝,对于吃药打针的事情也十分配合,只是胃口不太好,每顿只能喝一小碗粥,甚至不如一个孩子吃的多,看得叫人心疼。
流产后的护理其实跟坐月子一样重要,不能吹风,不能沾凉水,不能用眼过度……所以她每天基本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偶尔会下床活动一下,话不多,唯一能哄她露出一丝笑意的人,只有思思。
思思很乖,不知道是谁告诉她的,说妈妈生病了,没力气再抱她,所以她每次都乖巧地坐在床上,用小手摸着叶星辰的脸或是手指,憨憨地说,“马麻……不痛不痛……思思都不痛……”
母女俩身上都穿着蓝白相间的病服,大小号,格外得同病相怜。
叶星辰没办法再每晚照顾思思,小丫头也不黏着她了,到了睡觉的时间就跟看护乖乖回自己的病房,临走之前,却会留下一记晚安吻,软软的,香香的,亲得叶星辰一脸口水,却能让她露出难得的笑容,只是那笑容里掺杂着苦涩,如果她的孩子还在,思思就会有弟弟或是妹妹了。
楼犀日夜都守在医院,却是再也没有进过病房,总是一个人在走廊里站着,一站就是一天,许久都不换一个姿势。
到了吃饭的时间也不去吃饭,只是掏出兜里的软中华,叼上一根,可病房门口是禁烟区,不能抽,他就那么叼着,仿佛也是一种自我慰藉。
这件事前前后后串起来,才造成了如今的悲剧,他不知道能怪谁。
怪陈然吗?如果不是她大闹一场,星辰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累,是不是就会早点发现自己怀孕了?是不是就会早点告诉他?然后就不会发生这一切了?
怪左凌风吗?如果不是他,他不会被激怒,如果他那个时候不来医院,他不会新仇旧恨一起爆发。
怪景飒吗?怪她拿什么照片给他看,在他胸口里火上浇油。
不,全都不是,谁都不怪,只怪他自己!
左凌风也每天都来医院,只是没有人再见过他,他总是守候在医院楼下,默默观望着一切,内心的悔恨和疼痛无边蔓延。
景飒没有敢去看叶星辰,也没有敢再跟楼犀说话,她也没有想到会弄成这样,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是叮嘱妇产科的医生对叶星辰多加照顾。
楼翼心里面也是不好受的,看着楼犀消沉的样子,他感同身受,倘若这件事搁在他身上,换成他失去心心,他肯定也是痛不欲生。
终于,到了叶星辰可以出院的日子。
看似是一种解脱,可其实是另外一种劫难的开始。
一大早,罗岚就来到医院,瞧见楼犀一如往常地站在门口,忍不住摇头,轻声问道,“今天星辰就可以出院了,你带她回部队住吧,军营里热闹,她心情会好一点,我也能顺便照顾她,你觉得呢?”
楼犀的眼睛动了动,却十分罕见地没了主意,他是想,可是他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跟他回去。
罗岚重重叹息了口气,推门进了病房。
病房里,叶星辰已经起床了,径自换下病服,穿上了平时的衣服。
罗岚连忙走过去,将自己特意带过来的风衣拿出来,风衣上连着帽子,可以挡风。
“星辰,把这个穿上,虽然你现在可以出院了,但是多注意点总是好的。”罗岚想得十分周道,她年轻是就是不懂这些,才落下了病根,所以她一定好好照顾星辰。
“谢谢罗阿姨。”叶星辰柔顺地穿上,宽大的风衣并不合身,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衬得她愈显瘦弱,仿佛出去风一吹,整个人就会被刮跑。
她开始收拾衣服物品,罗岚从旁帮着忙,很快就收拾好了一切。
罗岚想要问她要不要去部队住,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叶星辰就率先说道,“罗阿姨,这些日子谢谢你照顾我,我改日再好好谢您。”
罗岚的心里“咯噔”一下,不太自然地笑了笑,“没事儿,别太客气。”
叶星辰轻轻颔首,拎着包,慢慢走出病房,门打开的刹那,楼犀憔悴的俊容映入眼眸,他蓦地抬头,瞧见她的刹那,布满血丝的眸底闪烁出惊喜,下一秒却又是怔住。
“我想回去住一段日子。”她说的是“回去”,而不是“回家”,显然不是回他们的新房子。
楼犀动了动唇,却是说不出什么,想挽留,却没有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