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项决定中。
“这句话说得不对。”
——竟然是否认的答案。
见鬼了吧。
“最重要的当然不是利益,而是最大化的利益。”森鸥外垂下双手,像小学生上课听讲一样坐直了身体,认真地望着她说,“小舞,我希望mafia能变好,变成我理想中最美好的样子。”
……理想中最美好的样子。
锦户舞怔怔地望着他。
森鸥外认真起来的时候,紫红色的眼眸里不仅全然看不到算计,竟然涌出了小男孩特有的清澈纯净。
也对,毕竟他在谈论的是他最珍视的东西。
——港口mafia。
“你理想中的样子,要付出多少人的牺牲呢?”她轻声问道。
邪恶的人为了实现目标选择牺牲别人,善良的人为了实现目标选择牺牲自己,但森鸥外不在这两者之中。
他为了实现目标,什么都能放弃,谁都能牺牲,包括他自己。
“全看小舞的意思了。”森鸥外微笑,“你愿意帮我吗?”
他语气柔和,午后的办公室里,嗓音被阳光浸染出几分情人般的暧昧低沉,说出的话却带着直截了当的威胁。
——你不愿意帮我,那必然有人要牺牲。
锦户舞收回视线,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张黑色的卡片。
……算了。
这人疯批起来,不知道会做出怎么样危险的事。以前她就见识过,更别说又过了这么多年。
异能营业许可证本身对自己就没什么用,上交给mafia也无妨。况且这样也算帮到了中原中也——这也是他珍视的组织。
“这个可以送给您,但是,”锦户舞也不是吃素的,没道理一点好处都不沾,“我也有想要的东西,森首领愿意帮我吗?”
转眼之间,就把刚才的话还了回去。
森鸥外摇摇头:“作为首领,无法帮你。”
锦户舞:“……”
森鸥外又说:“作为我自己,倒是可以帮你。”
——首领和你自己不是同一个人吗?
“叫我的名字,我就给你。”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有人先缓过来了。
“私自叫首领的名讳是大不敬,但既然您这么说了——”锦户舞将手里的黑色卡片放到了桌上,并将它推到了对方的手边,“森鸥外,把东西给我。”
森鸥外叹气:“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让你叫这个。”
他没有收下异能开业许可证,也没有交出仁者之言。
锦户舞抿着嘴唇,像要放弃即将到手的宝石一样,也不愿说出那个已经久远到印象模糊的名字。
……森林太郎。
面前的人,怎么配再叫这个名字?
回忆里的森林太郎和她是两种人,完全相反的两种人。
锦户舞小时候是个很糟心的小孩,不仅会说咒骂别人的话,还特别的……不善良。
她的父亲野心勃勃,整天忙于事业,兄长锦户优又与她王不见王,互相看不顺眼。
森林太郎作为家庭医生来到锦户家的那天,在午后的花园里见到了她——
一个穿着红色洋裙的金发女孩,光着双脚在花园里奔跑,四周都是香花和蝴蝶。
她跑得极快,像是一阵风,脸上汗涔涔的,还带着红晕。
他觉得她几乎快要飞起来了,她却偏过头朝他挥了挥手。
“嗨,帅哥!”
“小心——”
森林太郎的提醒终究慢了半拍,她一头撞在了树上,睁着一双光芒闪闪的眼睛,就那么昏了过去。
那是一棵百年大树,锦户舞受伤不轻,撞出了脑震荡,被罚卧床休息,不许出去玩,不许看电视。
挨了父亲的骂,还失去了很多快乐,她气得差点蹿上天花板。
“小舞小姐,想听故事吗?”
这是森林太郎对锦户舞说的第一句话。
他还拿出了一个兔子形状的小糖人,那是他家乡鹿足郡的特产,对锦户舞这种在大都市长大的女孩,应该是稀罕物。
锦户舞对童话故事不感兴趣,但看到糖人果然两眼放光,吃完了之后就鼓着腮帮子,在他的故事声中自娱自乐。
她在嘴里存了一口气,她的手贴在自己的左边腮帮子时,气就跑到了右边腮帮子,她的手贴在自己的右边腮帮子时,气就跑到了左边腮帮子。
两只手一起贴上时,气就跑了出来,她歪头朝他笑。
那笑容太过无忧,根本不像是一个遭遇了脑震荡和禁足的孩子。
森林太郎也笑了。
于是他们成了朋友。最好的朋友。
她经常爬上树,头朝下栽下来;她跳到小河里游泳,爬上来时全身都挂着水草;还经常在书上涂鸦一只骷髅头,然后冷不防拿给他:吓人不,林太郎?
全世界好像都觉得她不好,不够优秀,顽劣,没有教养。只有他看得到她的可爱。
他循循善诱,引导她一步一步成长。锦户舞上树掏鸟窝时,他搭□□把幼鸟又放回去。她欺负落水的麻雀时,他用毛巾擦干了麻雀身上的水。
他是医生,医者有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