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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车。”

司机把车停在两人身前。

池漪对谢韶筠说:“我送你。”

这话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地铁站距离工作室两公里远,外边在下雨。

不可能拿患癌的身体开玩笑。

谢韶筠先上的车,池漪后面上来。

她坐在距离谢韶筠最远的右侧车座上,保持着必要的社交距离,

谢韶筠不想开口说话,池漪也没有找话说。

一路无言。

车在地下车库门口被拦下来。小区门岗不允许外来车辆走地下车库,司机只好把车停在外边。

他举着伞,为池漪拉开车门。

伞面撑开,雨滴哒哒落在浅洼里。

池漪站在雨幕中,桃花眼半垂着自细雨里看谢韶筠,谢韶筠便也看了她一眼。

两人目光对上,池漪对谢韶筠说:“送你回家。”

“不方便。”谢韶筠从车里下来,去接池漪手中雨伞,被池漪避开了。

“你称呼我老婆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不方便。”她说:“谢韶筠,你应该清楚,我们需要单独空间交谈。”

既然谈到这里,理亏的又不是谢韶筠,谢韶筠毫无诚意保证:“简晴碍我眼了,怎么不兴说啊?行行行,大可以放心,在我的标准里,婚内脚踩两只船的人是不配当老婆的。”

谢韶筠没去看池漪表情,外面气温骤降,患癌的身体,抵抗力弱,没什么力气跟她继续掰扯。

沉默的往前走,这段路程不算太长。

池漪脚踩高跟鞋,雨天撑伞走路吃力,谢韶筠看见了,但没有像以往每一次雨天去把伞接到自己手中。

池漪很用力抿着唇,这一路都跟谢韶筠保持着距离,即使行动间池漪身上淡淡的小苍兰偶尔飘在谢韶筠鼻端,谢韶筠的呼吸吹拂在池漪的侧脸。

然而她们彼此都没有再看对方一眼,撑伞的贴近被空气里腥土味取代。

肺腔里都仿佛灌入浓厚的像铅一般的土腥味。

*

谢韶筠家很小,巴掌大居室,铺着整套的绒毯。

她们坐在阳台,很窄小的位置,两人对立而坐。

中间摆放一张茶桌,谢韶筠把果盘里最大的苹果拿出来,没有削皮。

所以她并没有问池漪要不要吃。

她们面对面坐着,直到半个苹果入腹。

“说吧。”谢韶筠洗完手回来,头都没抬一个,又去捣弄她的小茶壶,她把刚沸腾的热水倒进茶壶里,往里面丢了些花骨朵。

花朵散开,透明玻璃杯内,姜黄色的茶水里花瓣纷飞。

谢韶筠觉得好看,目不转睛盯着。

然而没看多久,池漪拿走了这个茶壶,然后对上谢韶筠眼睛说:“我们认真谈谈。”

谢韶筠只好抬眼,懒散冲她笑一笑,靠在榻榻米里,毫无诚意道:“谈。”

谢韶筠敷衍的态度令池漪表情并不好看:“山棉县碰见简晴,是偶遇。我没有你想的那样随便廉价,谁都可以让我来撑伞。”

谢韶筠愣了一下:“你看见我了?”

“你同一个男人在一起。”池漪面无表情说。

谢韶筠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好在池漪是理智的,她把话题带回来。

“我在山棉县待了十五天。”

“你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池漪问。

“没有啊。。”谢韶筠装蒜答。

池漪根本不跟她来这一套,用陈述的语气告诉谢韶筠她去调查了户籍:“你走丢那一年,六岁,不是五岁。”

谢韶筠没有那一年记忆,不做评价,点头示意池漪继续。

“简晴告诉我你不是1号,不过我相信证据。”池漪盯着谢韶筠眼睛,确认问:“你是吗?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灯光下,谢韶筠抬起头,直到这个时候,池漪才猛地察觉到谢韶筠瘦的有些可怜,下巴尖尖仿佛低头能戳到手。

下意识想去摸谢韶筠的脸,但被谢韶筠避开了,池漪的手指顿在半空。

“不是。”谢韶筠诚实的回答了池漪的问题,然后叫池漪等一下。

她从房间里拿出一本泛黄的笔记和一块鹅暖石。

谢韶筠把两样东西摆到池漪面前,然后告诉她,“笔记本上了锁,我没有打开过。”

“还有石头,搬家的时候,磕破一小块,这些全部是从简晴房间找到的东西。”

池漪没有继续看谢韶筠了,她取出缎面的手帕擦拭笔记本上的灰尘,擦完了再去擦鹅暖石,石头被磕碰过,有缺口,池漪很珍惜的揣入兜里。

谢韶筠窝在榻榻米中,不想看她。熏染暖意的温度中,眼皮很重的耷拉着。

于是当池漪抬头,看见谢韶筠漫不经心昏昏欲睡的反应时。

池漪推倒了面前的茶炉,揪住谢韶筠的衣领,把她摁在榻榻米里,谢韶筠很愿意配合她,闭上眼睛等待挨揍。

却始终没有感到痛感,池漪的呼吸喷洒在谢韶筠脸上,叫她很不舒服,她只好掀开眼皮,去看她。

池漪也在看她,两片柔软的唇瓣紧抿问:“既然之前不说为什么现在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