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黑暗渐渐褪去, 终是有光亮透入柳溪的眼帘。
模糊之中,柳溪依稀看见了一个轮廓,她想努力睁眼看清楚那人是谁, 只见那人仓促地放下了帕子,从她掌中抽出了手去。
景岚往后退了两步,焦急地往敞开的门外看了几眼, 瞧见了红姨娘的身影,她轻舒一口气,快步迎了上去。
没等走到红姨娘身前,便瞧见了红姨娘身后跟着的景焕。
只见他像是鸭子一样,边走边扶着屁股,似是捱了一顿狠打,此时脸色很是难看,连眼眶都是红的。
“红姨,四哥他?”景岚惑然瞄了一眼景焕。
红姨娘提到这个就来气, “若不是小五你找我, 我还要狠狠打他三十下,省的他还是不长心, 再犯这次的错。”
“娘, 我知错了。”景焕委屈地揪了揪红姨娘的衣袖, 却被红姨娘狠狠抽了衣袖,不给他揪着讨饶。
“红姨, 算起来, 我也有错……”
“你是家主, 小五,这句话以后都不要再说。”红姨娘没让景岚把话说完,她肃然看着她, “这次就是小四的错。”
景岚的话哽在了喉间,只得换了另外的话题,“红姨,我不便在她房中久留,今晚就劳烦红姨帮忙照看了。”
“这是应该的。”红姨娘点头,又瞪了一眼景焕,“一会儿溪儿醒了,你去给你嫂嫂道个歉!”
“是。”景焕乖顺地点点头。
红姨娘看着景岚张了张口,最后还是忍下了想说的话。这孩子与兄长情谊深厚,一时半会儿只怕还是怨着柳溪。罢了,日久见人心,还是多给小五些时日吧。
红姨娘轻轻地拍了拍景岚的肩膀,关切地道:“去阿渊那儿先把饭吃了,然后早些休息,你也是有伤的人。”
景岚点了下头,静静地走远了。
今晚,她如何能睡得着?
她需要这个地方让自己安静下来,把当下一团乱麻的局势重新分析一遍。
如今,客岛有幽幽,海城有柳溪。
两个祸水,不约而同地瞄上了东海景氏。景岚现下能猜到一二柳溪在图什么,可幽幽她半点都猜不透。
明知不是救命之恩,还敢厚着脸皮找上景氏,这姑娘只怕比柳溪还要麻烦。
不知不觉间,景岚来到了父亲景啸海的三省阁,这里是父亲日常绘制兵刃图纸的地方。父亲失踪之前,这里是他最爱来的地方,经常一待就是一整日。
景岚推开了三省阁的门,示意值夜的丫鬟们退下,独自一人坐到了父亲的书案边。
她拿过一张白纸,提笔沾墨在上面写了“柳溪”二字,然后又在柳溪名字的旁边写了“魏谏白”三个字。
上辈子是夫妻,这辈子不是夫妻。上辈子是一伙的,这辈子柳溪亲手杀了魏谏白。
截然不同。
景岚仔细回想魏谏白出现后柳溪的一切反应,似乎柳溪比她更恨魏谏白。起初以为这是柳溪与魏谏白在装模作样,可当柳溪一刀割破魏谏白喉咙时,景岚彻底推翻了之前她的猜测。
这辈子柳溪与魏谏白是如何结仇的?
柳溪被西山柳氏除名,看似得益者是柳二小姐,可魏谏白偏偏娶的是柳三小姐。坐实柳溪不是柳家女儿的书信,最有可能是柳三小姐动的手脚。
景岚回想上辈子的事,柳三小姐从未在她的记忆中出现,她若真是号人物,能造出这样的证据,应该早出手才是。上辈子没有出手,而这辈子出手了,非要给一个理由,便是这些证据提前出现了。
倘若这些证据并不是柳三小姐造出来的,而是魏谏白造的,那魏谏白这辈子在求娶柳溪之前,就想要柳溪死。也就是说,魏谏白与柳溪这辈子的结怨早于求娶之前。
柳溪后来知道了魏谏白设局让她被柳氏除名,所以才会那般恨他。
不对!
景岚蓦地眸光一沉。
魏谏白若是很早就想柳溪死,那上辈子怎会与她成婚?
好不容易捋清楚了魏谏白与柳三小姐的动机,这下又陷入了另一个疑问,甚至还发现了好几处蹊跷的地方。
景九叔说柳溪爬出百叶城后,便在林中失了踪。失踪一定是有人救她,否则她肯定是曝尸荒野。既然救了她,最好便是让她隐姓埋名,待彻底养好伤后,再图他日。可旧伤未愈,柳溪便嫁入了景氏,同日,魏谏白带着修罗卫来袭。
魏谏白若是一早就查到了柳溪的下落,以他的心性,自当先下手为强,哪会容得柳溪活到成亲那日?
柳三小姐害人心虚,定会防备柳溪报复,魏谏白又有海城机关布局图,只要多买修罗卫强攻海城,那时候海城的机关漏洞无人觉察,景氏不死也要被重创,根本保护不了柳溪周全。若只为杀人,魏谏白实在是没有必要亲自走一趟。
除非海城有魏谏白必得之物,所以才算准了一切,在柳溪成亲那日,将海城上下一网打尽,一举两得。况且,魏谏白确实一来就出现在海城【机关冢】。
魏谏白既然想柳溪死,那绝对不会将景氏海城的机关布局图给柳溪看,那柳溪的机关布局图又是从何处来的?
她受了重伤,要在三个月内彻底恢复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