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顾香凝和苏斯年已经带好了所有应试用具,手中提着油纸灯笼,站在吕婶子家门口,准备出发前往会试贡院了。
顾香凝的脸色十分憔悴,两个眼下的黑眼圈又大又重,显然是好几天都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一旁的吕婶子看了心疼,不停地安慰着她,“你不要想太多,进去后就好好答题,婶子给你在寺庙里烧了平安香了,保证你考场顺顺利利,金榜题名,你就放心大胆地考去吧!”
吕婶子这话说得提气,拍着顾陌孱弱的肩膀,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顾香凝心中苦笑连连,还要谢过吕婶子的好意。
苏斯年只是站在一旁,修长如玉的手中同样提着油纸灯,桃花眼波光流转,看着她们‘婶侄’情深,含笑不语。
“东西都带齐了吗?可有检查好了?”,吕婶子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顾香凝想着尽量拖延时间,因此,不但故意起晚了些,还对吕婶子的关心有问必答,“婶子,你放心吧。我都已经带了,都准备好了……”
他们所住的这条抱玉巷,租住的读书人特别多,其中不乏有要去参加会试的举子,这个点儿都提着灯笼一言不发、神色匆匆地往外赶了。
从这里到顺天府贡院,可还有一段路要走呢。
若是迟到了,可是要命的大事儿。
贡院的大门一旦关闭,哪怕是走水了,都不会打开。
如果迟到了,无论你有什么原因,都别想进去考试。
顾香凝有心再与吕婶子说上两句,拖延一下时间,可奈何旁边的苏斯年却已开口出声提醒道:“顾贤弟,我们得走了,否则,时间要来不及了……”
吕婶子这才一拍大腿,反应过来,现在可不是说话的时候,一推顾香凝,“快!你们快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
若是被她耽误可怎么得了?
顾香凝被吕婶子一股大力推得不得不离开了吕婶子家的门口,与吕婶子道别离开,心里面特别不情愿。
背上背着吕婶子给准备的背篓,那里装的是吕婶子给她准备的食物、衣物、被褥、罐子之类的东西,手中提着竹篮,里面放着她’应试‘所需的笔墨纸砚。
顾香凝只觉得肩上背的和手中拎的东西都好沉,深深觉得,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的?这书生明明也不是好当的,也是需要一把子力气的。
想到一会儿苏斯年就得在贡院里一连呆上九天,吃不好、睡不好、还得要绞尽脑汁地答题,顾香凝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想要在第九天后去接苏斯年出考场的想法。
不为别的……
就想看看苏斯年会试过后,是否还能依旧这般芝兰玉树的模样。
“想什么呢?这么心不在焉的?”,耳畔传来苏斯年煦和柔雅的声音,将顾香凝从胡思乱想中惊醒,抬眼望去,苏斯年正挑灯走在前面,为她照路。
此时,天还未亮,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
油纸灯笼透出的光不大,摇曳着只能照亮他们身前一米远的地方,昏黄、朦胧却很温暖,映着苏斯年迤丽的身影,光华流转,宛若谪仙。
灯下观君子,着实地让人惊艳。
看得顾香凝脸皮发烫。
若不是苏斯年长了和李承熙相似的脸,顾香凝真想伸出试探的小脚脚。
秀色可餐啊!
可惜不行。
顾香凝只能让心中的小人儿擦去嘴角的口水,挤出个笑容道:“我在想吕大叔九天后来接我们,会不会认不出我们来……”
经过九天非人折磨的考生在出门后,一般都是有家人来接的,怕那些身子虚的,出了贡院大门便会晕倒在贡院门口。
顾香凝说是自己家境一般,因此,是独自进京的。
苏斯年倒是有一个书童,但是,年纪太小,也不当什么事儿的样子。平日里,也就给苏斯年跑跑腿什么的,顾香凝也见过几次。
吕婶子不放心他们,因此,一早说好了,等贡院大门开的那天,让吕大叔去接他们,以防万一。
“没关系,我们能认得吕大叔就好。”,苏斯年眸色轻柔。
顾香凝呵呵一乐。
她背得沉,走得也慢。
现在,他们身边已经有不少提着灯笼的赶考之人都已经超过他们了,漆黑的夜里,荧光点点,如同飞舞的萤火虫一般。
感觉背上的背娄有些下滑,顾香凝便挺了一下背,让背娄再往上窜一下。苏斯年看见了,伸出手道:“我帮你背吧,这样能走得快点儿……”
这顾香凝如何能肯?
她可就靠着这个太沉她走不快为由打算让自己缺考呢。
为此她特意让自己起晚了一些,又在门口与吕婶子耽误一些时间。
迟到真是个完美的借口。
不用把自己弄病了,也不用装昏迷。
顾香凝用袖口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摇头道:“不用了,挺沉的,我还是自己来背吧。苏兄你着急还是先走吧,我自己在后面慢慢走,肯定能赶上的……”
你快走吧……快走吧……
你走了之后,她就找个地方呆上一会儿,待贡院大门关上之后,她就回吕婶子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