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燕和楚岳没在后庙待多久便回了管平县城,还以为马上就能过二人世界了,结果刚走到新房的巷子口,就瞧见了停在那里的一辆军用吉普车。
这年头,就是县高官也没有自己的专车,这辆绿色吉普车还造成了挺大的轰动,周围的住户大都出来看热闹了。大人们抄着手满眼羡慕的瞧着,小孩子就更没那么多顾忌了,叽叽喳喳的凑在吉普车前面,要不是有卫兵守着,只怕一个个的都要伸出小手去摸摸了。
程燕和楚岳对视一眼,顿时心里都有了猜测。
两人走进巷子,瞧见了等在他们家门口的楚一江和张师长。
寒冬腊月的天,两人像是等了挺长时间的,鼻头都被北风刮红了。
楚岳看到两人时,心情十分复杂,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程燕回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拉着楚岳大踏步的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大大方方的笑道:“二位首长,好久不见啊!今天来我们这,有何贵干啊?”
是这两个人对不住楚岳,又不是楚岳对不住他们。
楚一江戴了一副金丝眼镜,有点尴尬的用手托了托镜架,说道:“我听说你们今天结婚……”
他这爹当的也是够郁闷的,亲儿子结婚,他是托人打听了才知道是哪天,最重要的是,他亲儿子结婚没有通知他。
“是今天。”程燕嘴撇了撇,“您没打听错。”
张师长笑着摇头,说道:“你这丫头,脾气可真大,还记恨以前的事呢!”
楚岳低头笑了笑,知道程燕是心疼他以前遭受的委屈,替他不平。
“你们来是给我们道贺的?”楚岳问道。
倘若是一年前,他见到这两个亲人,也许会像大部分得知真相的人一样愤怒,怨恨,可现在他不会了,他有妻子,有自己的温暖的家,一颗心早就被抚慰的温和平静,看向张师长和楚一江的目光也是平稳的,和气的。
命运也许曾经对他不公平过,可老天把程燕补偿给他了,他只有心存感激的份。
“是啊。”张师长笑道。
程燕瞧着两人空空的手,不高兴了。
当她不知道这两个人有钱是咋的?有这么恭贺人新婚的吗?就是她店里帮忙的几个人,都还凑份子,一人给她凑了一块钱的红包呢!
“进屋坐吧!”楚岳说道,掏出钥匙开了院子门。
院子里打扫的干干净净,种着几棵冬青,腊月时节,绿意盎然。院墙上贴着喜庆的红双喜,窗户上也贴了漂亮的窗花。
楚一江和张师长进来后,打量了几眼院子,再看屋里的摆设也都是崭新的,还算不错,两人这才把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毕竟是自己的亲人。
要是楚岳过的不好,结婚硬件太过寒酸,他们俩这心里也过意不去。
程燕拿保温瓶给两人倒了茶水。
白瓷茶杯是她特意去定制的,上面印着江南四景,茶杯垫也是程燕找毛衣厂的熟手勾的,十分精致。
光是看这些生活上的小细节,张师长和楚一江便明白,楚岳娶的姑娘不光泼辣,还是个能把日子过好的人。
张师长年纪大些,加上早年在战场上伤了身体,捧着茶杯喝了几口热茶才缓过劲儿来。
楚岳心里一叹,说道:“首长,你们在车里等我就行,在外头站着多冷啊!”
“我也这么劝他,他非得在门口等着你,回去得叫医生看看,免得风湿病又犯了!”楚一江说道。
张师长呵呵笑道:“没等多大会儿!别听你爸瞎咋呼!”
一句“你爸”,让楚岳即将脱口而出的关心又咽了回去。
父亲对于楚岳来说,太过陌生,何况又是楚一江这样的父亲。
楚一江也意识到了尴尬,从中山装的大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牛皮纸信封,放到了桌子上,说道:“小岳,这是我和你大爷的一点心意,恭贺你和小程同志新婚之喜。小程,你收着吧!”
程燕笑了笑,看向了楚岳。
楚岳不用猜,也知道里面放的肯定是钱,说道:“我和程燕生活还过的去,不用你们破费。”
张师长顿时不高兴了,皱眉说道:“说的什么话!我亲侄子结婚,我给红包,那能叫破费?再说了,我孤寡老人一个,这些年攒下来的那点工资,不留给我侄子,我能留给那些不相干的人?”
楚一江叹了口气,把信封往前推了推,说道:“收下吧!你是咱们老楚家唯一的根儿,不留给你,还能给谁?咱家以前也有些好东西,你奶活着的时候就发话了,说家里的东西都是传给小岳媳妇的,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楚一江没再说下去,再说下去,又牵扯到了上一辈那些是非恩怨当中。
楚岳淡淡的说道:“听说您还有两个女儿,如今时代不同了,儿子女儿都是一样的。”
张师长和楚一江之所以这么看重他,无非还是老思想作怪,总觉得儿子才是自己家的,女儿早晚是泼出去的水。倘若楚一江和蒋丽梅有儿子,张首长不好说,楚一江估计绝不会多看他一眼。
楚一江被楚岳噎的说不出话,没好气的别过了头,越发觉得自己这爹当的憋屈,上杆子来给儿子送礼,被嫌弃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