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啊!他以前在这十里八乡名气挺大,起房子娶媳妇都找他算。闹大|革|命的时候听说有人要批斗他,可惜找不到他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现在生活好了,他又回来了。”程贵荣一脸复杂的摇摇头,“他走的时候你还小,不知道他也正常。”
程燕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我奶不是挺信那个袁半仙吗?咋又改信张天仙了?”
程老太同志啊,你信仰这么不坚定,神仙可是会生气滴!
“胡说八道啥!你奶也是你能编排的!”程贵荣说了程燕一句,又叹气说道:“你奶她就信这个,几十年了,谁都拿她没办法,谁的话都不如算命的话好使!现在这个张天仙,听说他在外头学了大本事,会给孕妇施法,包生儿子!那袁半仙可没这个张天仙本事大!”
李桂香不信,问道:“有那么厉害的法术?不可能吧!”
作为一个虽然没有多少见识的农村妇女,让李桂香信那些自称“半仙”,“天仙”的人算几个无关痛痒的小卦可以,但让她信这个什么“张天仙”能包生儿子,就不行了,这显然超出了常理。
“当然不可能!”程燕说道,“生男生女早在怀上孩子的时候就定了,哪是他说包生儿子就包生儿子的!”
程贵荣不想在自己亲娘的“信仰问题”上多说什么,到底是自己敬了一辈子的亲娘,被小辈们“批斗”他心里多少有些不舒坦。
“别人的事咱没见过,不好说。那张天仙这些年的名气不是白得的,肯定有几手真本事。”程贵荣含糊的说道,“赶紧吃饭吧,饭都凉了,燕儿,去屋里叫你姐出来吃饭。”
程燕见程贵荣不想说,便把这件事抛到了一边,左右不关她的事。
第二天天还未亮,程贵荣李桂香和程燕就挑着担子出了门。三口人沉默的走到了村口,天上星辰稀疏,夜风凉凉,乡村的道路安静的只能听到三人轻快的脚步声。
走到村口时,程贵荣忍不住开口了,看向了李桂香和程燕,问道:“咱们今天还去韩峰他厂子门口卖饼子?”
“去!”程燕斩钉截铁的说道,“不去他还以为咱们怕了他!他欺负咱们家欺负的还不够么!”
李桂香像是被鼓舞了一样,咬牙气恨恨的说道:“燕儿说的没错,他不叫咱们在城里摆摊,嫌咱们丢人,凭啥!就还去他们厂子门口摆!咱们不能叫他拿捏住了!”
他们已经熟悉那里的环境了,厂子的工人对他们都很友善,生意做的也顺利,要是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不说,万一遇到什么找茬的人,他们人生地不熟的可怎么办!
“好!”程贵荣咧嘴一笑,“我听你们俩的!”
一家人到县城后,太阳刚刚升起,街道上人也渐渐多了起来。程燕的肉夹馍生意一如既往的好,她和李桂香两人忙的不可开交,看着篓子里的钱一点点多起来,两个人心里都是乐滋滋的,跟熟客打招呼的时候,程燕脸上的笑又甜了几分。
刘玉刚买饼子的时候,头一次没跟程燕嘻嘻哈哈说笑两句,看了程燕一眼,低头转身就走,高大魁梧的身材硬是被他缩成了鹌鹑,还是李桂香跑过去撵上他,把他付了钱忘了拿的肉夹馍送了过去。
而韩峰可没这么好的心情了,他住在厂里的集体宿舍,也是天不亮就醒了,只可惜是饿醒的。为了攒钱赔给刘玉刚,还要修车,他连饭都舍不得吃了,可惜还是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攒够六十块钱。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肚子叽里咕噜叫的像打雷,吵的同一个屋的几个室友都睡不着觉,几个室友委婉的让他去食堂吃点东西,他只得阴着脸抄起工装褂子出了门。
刚一出宿舍门,他就看到几个工友拿着眼熟的大饼边走边吃,肉香味飘的老远都能闻的到。
顿时,韩峰顾不上馋,先着急上火了。
程燕他们竟然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又到他们单位门口摆摊了!
这三个可恶的乡巴佬泥腿子!韩峰又怒又慌,连肚子的饿都忘掉了。他跑出去,到门口不远的地方一看,果然是程燕和李桂香在那里摆摊!
要是让他们长期在工厂门口扎根摆摊,迟早有一天,程燕他们会知道他不过是轴承厂的临时工,什么当领导啦,能安排工作啦都是他吹牛皮吹出来的大话!就算刘玉刚不说,也保不住其他人说漏嘴什么的,他一个小小的临时工难道还能把轴承厂上下几百人都威胁一遍?
失去了“城里领导”这层光鲜亮丽的皮,他还剩什么?脸面都丢尽了还怎么见人!等他回了村,还有谁会对他毕恭毕敬?
韩峰躲在厂子里面的冬青树下,看着门口程燕笑颜如花,和工人们有说有笑的,他恨的牙根痒痒,然而这会儿上正是工人来上班的时候,门口人来人往,他不敢过去找程燕他们的麻烦,只得先走了。
好不容易等到上班,门口没有人了,韩峰赶紧跟领导找了个借口跑了出来。
“你们咋又来了?我昨天咋跟你们说的?”韩峰嚷嚷道,心虚恐惧之下,火气冲天。
程燕冷笑一声,“门口这地是你家的?你说不许我们来我们就不来了?”
“你!你个臭丫头片子懂个屁!”韩峰气的脸红脖子粗,指着程燕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