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喜欢我姐多过喜欢我。在你心里,要不是我妈因为生我伤了身子,你哪会到现在还没个儿子?你跟我爷奶他们一样,都把这事怨到我头上。”程燕淡淡的说道,这并不是她想说的话,而是盘桓在她的胸口,原主留下的一段心声。
这个家里,唯一对她还算好的就是母亲李桂香了,程贵荣不重视她,程柳也不喜欢她这个妹妹。
原主把委屈都藏在了心底最深处,天天默不作声的跟在李桂香身后干活,竭力的表现出自己的懂事能干,想换取父亲和姐姐的喜爱,可惜到死也没能实现这个愿望。
程贵荣尴尬的满脸涨红,说道:“你这傻孩子胡说八道啥!爹对你跟你姐都是一样的!”
“一样不一样,大家心里都有数。”程燕说道。
要真是一碗水端平,能为了给程柳治病而逼着程燕点头嫁韩峰吗?
幸好程柳是个女孩,要是程柳是个儿子,程燕真没办法想象程贵荣为了保程柳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我不跟你说了,这孩子越大心思越重,以前多听话懂事!你再好好想想!”程贵荣顶不住程燕的目光,转身低头走了,几乎是落荒而逃。
其实他劝程燕的时候,心里是虚的。小女儿在他心里一直是胆小的,怯懦的,程老太吼她一声都能让她吓的发抖,谁知道这个胆小怯懦的小女儿会做出跳湖自尽这么激烈反抗的事?
两个女儿当中,他的确是偏疼程柳多一些,但程燕也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也不忍心逼迫小女儿。只是大女儿要是再不治病,怕是要没命,和命比起来,小女儿结婚嫁人愿不愿意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再说,上次赵凤来退亲的时候,也没明确答应就愿意让程燕代替姐姐结婚,说不定人家看不上他这个窝囊胆小,总是躲在李桂香身后的女儿!
想到这里,程贵荣才长出了一口气,觉得要是这样就好了,就不用逼着小女儿程燕嫁人。这两天他压力也很大,倘若程燕一直犟着,程老头程老太就会骂他没良心,为了一个丫头片子不顾侄子程天宝,不顾爹娘的养育之恩。
要是韩家不答应就好了,是韩家不愿意,看不上程燕的,不是他和他女儿的错。
程燕看天还没大亮,背着筐子和镰刀,出了门循着记忆中的乡间小路走着,准备去割猪草。
猪草就是嫩的野菜,割回家后切碎了就能喂猪。这年头是没有猪饲料的,农民也都处于刚解决温饱问题的状态,喂猪就只能靠猪草和麸皮。
程燕出门没几步,就碰上了同村的毛翠英背着筐子,带着儿子宋小山出门。
“婶子,你也去割猪草啊?”程燕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
毛翠英是后庙村的妇女主任,昨天程燕跳湖后,毛翠英路过湖边,把她背回了程家。
“我听说你昨天发烧了,身上咋样了啊?”毛翠英问道。
“谢婶子关心,我好了。”程燕说道,“今天不烧了。”
在毛翠英的印象中,程家的小姑娘程燕是个胆小腼腆的人,在路上见了不熟悉的人头一低,匆匆的走了,不像今天这么大方爽朗。
自从韩岗村的人去程家闹那么一场,村里那些关于程燕的乱七八糟的流言就越传越难听,都是那些闲得无聊的碎嘴婆子们干的好事,把一个好好的小姑娘给逼的跳湖自尽了,真是造孽啊!
因为这个原因,毛翠英对程燕多了几分怜悯之心。
“今天刚好就在家养着,别累坏了身子。”毛翠英劝道。
程燕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勉强,说道:“割猪草不累,再说,不割猪草猪吃啥啊?光吃麸皮哪有那么多?”
毛翠英叹了口气,程家的情况她这个妇女主任哪能不知道?一大家子好吃懒做的,全指着李桂香母女干活,如今程柳被锁在外头,程燕还得拖着病体去割猪草。
可到底是人家的家务事,她这个妇女主任最多调解劝劝,再多的就管不了了。
俩人说着话,就到了村西头的一处荒地。
如今正是五月,刚下过一场不大不小的雨,荒地上长满了茂盛的野草。程燕细细一看,就看到了不少能割的猪草。
她小心翼翼的绕过水坑,正蹲在地上专心致志的割猪草时,一个声音在她不远处响了起来,“哟,这不是燕儿吗?”
程燕抬起头,就看到了同村的姑娘胡丁香,穿着一件红格子的衬衣,脚上是一双新做的印花涤纶布的方口鞋。
胡丁香的父亲以前当过生产队长,家庭条件比程家好不少,从小到大,程燕就没见过胡丁香穿过带补丁的衣裳,过年的时候也有新衣裳穿,是全村小姑娘们羡慕的对象。
程燕记得胡丁香以前跟程柳玩的好,俩人经常结伴出去,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就跟闹翻了一样,见了面都恨不得绕道走。
“你咋还来这儿割猪草啊?”胡丁香弹了弹自己新鞋面上的灰,问道。
程燕看到了胡丁香那故意炫耀新鞋的动作,低头拿镰刀割草,说道:“这猪草是你家的?我不能割啊?”
胡丁香的爹当生产队长的时候,指定了自己婆娘当妇女主任,夫妻俩俨然跟后庙村的土皇帝土皇后似的,这村里头一根草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