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上次木樨堂一场官司,陈氏知道她已是回天乏力,只能乖乖听老夫人的安排。
交还铺子的事情,既然已经是板上钉钉逃不过,陈氏也便不再负隅抵抗。
她自己心里也知道,就在这几日间,老夫人会派人来收账本,即使这样,她也拖延着,不主动往木樨堂那边送。
可哪想到,柳叶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她送傅明珠走的时候来,这不摆明了要给她的伤口上撒盐、拿她寻开心吗?
都知道她女儿要走,她作为一个母亲,正是伤心欲绝之时,就不能再等等吗?
陈氏气得发抖,人家都是雪中送炭,她这个婆母可好,该是雪中送炭的时候,她竟然来了一招落井下石、釜底抽薪!
老夫人一点儿情面都不留,陈氏心底暗恨不已。
只可惜事到如今,她没了任何的理由来反抗老东西的命令,只得忍着心中剧痛,面上露出温柔端庄的笑容来,笑着看着柳叶。
只是心底实在心痛,半晌不说话,像是失了声。
柳叶见陈氏迟迟不作答,怕她又起什么不该起的心思,提醒道:“老夫人说了,夫人一向持家有方,这三日,足够夫人将账本备好,再交给大姑娘了。”
“可依婢子看,以大夫人的本事,别说三日,一日就够了,都是二姑娘要离府的事耽误了夫人。”
柳叶果然是和老夫人一条心的人,听听这话说得,字字句句在催她快点把账本给交出来,陈氏心底骂声连连,脸上却只能挂着得体的微笑,说道:“自然是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将送别明珠的事忙完,差人去送给大姑娘。”
“刚要出门去,这不巧了,你来了,便给你了。倒是省得我跑一趟,来回的走了。”
陈氏的语气听上去大度,可没人知道,她的心底已经想将柳叶的嘴扯烂一百遍。
但是不行,不可以。柳叶是老东西身边得力的助手,今天她把柳叶的嘴巴撕烂,明天就是她自个儿的脸面被人揭下来了。
已经吃到肚子里的肥肉,竟还有原封不动还回去的一天,陈氏从没有受过这种委屈。把账册递上的时候,手指都是哆嗦的。
若不是她平时身强力壮的,从不轻易生病,体质健壮,此时真该晕一晕,装装病,指不定能蒙混过关。
可此刻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柳叶将她的心头肉给顺走了。
陈氏那叫一个心如刀绞,送走柳叶后,她立即关起门来,动作重重地把茶盏一摔,怒不可遏地骂道:“贱人!都是贱人!一个老贱人,加上一个小贱人!你们可真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啊!活活把我逼到这个地步!该死,真是该死!”
此时的陈氏,已然不记得什么体面和做派,也没有什么贤良淑德的影子,有的只是气急败坏和无能狂怒。
哪怕已经丢盔弃甲,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也只敢关起门来破口大骂。真让她去木樨堂找老夫人理论,求个公道,她是万万不敢打,也就只敢做这种背后骂人的行径。
陈氏疯狂地摔东西泄气,桌子上本来所剩不多的茶盏被子,又被砸得稀巴烂。目之所及,已经看不到什么完好无损的摆件和东西了。
不过也不要紧,陈氏一点也不心疼。
因为自打江南回来之后,母女两人发脾气的次数和频繁越来越高,还都喜欢摔东西。
贵重的东西是摔一次就没了,等脾气宣泄了,陈氏看着那一地狼藉也心疼。
所以后来,汀兰院里的东西越换换便宜,越换越廉价,摔起来更衬手,坏了也不心疼。
若是有人闯入此处,看到陈氏的用度和行头,指不定要觉得侯府已经落败到了没眼看的程度,竟然连好一点的茶盏杯盖都用不起。
发了好一通脾气后,泄掉心中郁气难平后,陈氏才冷静不少,终于有时间功夫,把这些时日以来发生的事情,好好抽丝剥茧,理顺一番。
把手头的牌全部盘顺之后,陈氏就长舒一口气,觉得事情还没有太糟,一切还有回转的余地。
陈氏掌管侯府事宜这么多年,也不是什么都没准备的。
傅莹珠如今来势汹汹,也不必害怕。一个面生的小丫头,本事再了得,还能比得上她多年筹谋?
陈氏一向精明,又极善变通,是个时时刻刻会给自己留出后路的人。
账本和铺子虽然是交出去了,她是丢了摇钱树,可陈氏也不觉得,能让傅莹珠占到什么便宜。
做生意的,一般都有阴阳两本账册。
方才陈氏交到傅莹珠手里的,便是其中做了假账的那本。那是给不懂行的人看的,里面真正有点门道的,都被藏了起来。若非功夫了得的账房先生,是看不出里面的门道的。至于傅莹珠,能有账房先生的本事?这怎么可能。
假账用来应付傅莹珠,让她找不到由头发挥,这便够了。
至于真正的账本,早被她妥善收好,藏到谁都找不到的地方。这是陈氏的命,她是不会轻易示人的。里头关于她的各种开支进项,写得一清二楚。就是死了,陈氏也会先把它带进棺材里,烧了再死。
真账本一藏,假账本交到傅莹珠手里,任傅莹珠有天大的本事,也看不出亏损到底几何,算不出来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