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光乍破,天边的云还厚重着,日光只透出了一丝丝淡彩色的霞光,一切还是昏昏暗暗,不甚明朗的模样。
侯府中,除了早起当值的下人,其余人与主子们都还在睡梦中,不曾苏醒过来。
除了傅莹珠。
今日,傅莹珠要上木樨堂去,央求老夫人给她派发些人手。
既然有事相求,便不能空手而去。
老夫人常年身居高位,什么好的贵的,都是不缺的,即使侯府如今没落,可老夫人什么没见过。与她而言,最可贵的就是一分真心,一分实意。
傅莹珠看得透这点,一早便起来做了准备,让青桃从水湖里抓了一只大肥鸭来,等着给老夫人做饭。
再找来院子里仅剩的那两个丫鬟婆子,一块把鸭毛给拔了干净,倒也不算耗费时间精力。
接着就是烹饪了。
傅莹珠的院子原是有自己的小厨房的,只是要维持一个小厨房的运作,不仅需要人手,还需要钱财,可不论人手还是钱财,原主一样也没有,她院子里的小厨房渐渐的就荒了,更别说要维持一个侯府嫡女该有的体面。
直到前些日子,傅莹珠时不时给老夫人做些膳食,为图方便,就重新将小厨房用了起来。
为了给小厨房添置柴米油盐酱醋,特别是烧的碳就花了不少钱,好在上次老夫人赏她的那个黑匣子里,有百两纹银,手头上倒还能周转得开。
有一个自己的小厨房,处处都要方便得多。给老夫人花的这些钱,傅莹珠是不心疼的。
她深知羊毛出在羊身上的道理……不是,深知孝敬老人的道理。
一通置办下来,花了近五十两,余下的五十两,除了平时用来封人情红包、打点下人,傅莹珠打算都存起来,省着点花,等到了别庄上再用。
不过,想在别庄舒舒服服地居住下去,这点钱指定不够用的。
傅莹珠寻思着,到时候她能拿出来的首饰头面,该变卖的变卖,该典当的典当,只有拿在手里白花花的银两,才是最忠实的伙伴。为那一两分薄面,亏着了自己的肚子,对她傅莹珠而言,可是再亏本不过的生意了。
提前让青桃打了手下,把香菇泡发,山药切片,温水浸泡,傅莹珠就开始处理鸭子。
冷水下锅,锅中加了绍兴雕花、姜片,待水沸腾后,煮至八成熟,捞起浸泡冷水,随后就在一旁候着,等着给材料去骨。
炉子的碳烧得旺旺的,一通下来也不费多少功夫。傅莹珠一颗心全沉浸在灶台上,一抬头,却瞧见青桃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分外委屈。
等待冷却的空档,傅莹珠好整以暇的看她,笑问:“你哭什么?可是困了没睡够?那你回去睡,这儿有我就成。”
青桃抹抹眼泪,心中有感而发,哽咽道:“婢子只是心疼姑娘,这些灶头上的事情,哪家小姐会做呀?可怜了姑娘一早便要起来操劳,婢子什么都帮不上姑娘。”
以往的青桃是万万不敢说这样的话的。
但近来傅莹珠脾气好了,待她极为宽厚,青桃那忠心耿耿、打抱不平的性子愈发外露,简直称得上是有话直说,身上带着的怯意跑了大半。
但傅莹珠脾气是好了,青桃的脾气可没好,她看着灶台旁的傅莹珠,愤愤不平,二姑娘的院子里也有小厨房,但要吃什么用什么,只管吩咐一声便是,哪需要自己动手啊?
青桃只恨自己自小在街上流浪,厨艺不好,不能给姑娘准备可口的佳肴,还得委屈姑娘自己动手。
听了青桃的话,傅莹珠只摇摇头,用手探了探水温,随后道:“侍奉祖母的事情,怎么能说辛苦呢?为人子女者,孝敬自当是必然的。”
“是婢子多嘴了。”青桃不再说话,心中却颇有想法。
在她看来,姑娘明明是心地善良、耿直仗义的好姑娘,可侯爷放着这样的好姑娘不宠,非要去宠那笑里藏刀、阴阳怪气的二姑娘,这眼睛真该治治了。
水温可以了,鸭肉冷却得差不多,傅莹珠招呼着青桃,一块把鸭肉撕成碎块,留待备用。
青桃按着傅莹珠的吩咐干活,干得糊里糊涂的,手上的活计不落下,嘴上却不忘问道:“姑娘,这道是什么菜呀?婢子怎么没见过?”
“这道菜呀,可是大有来头,是最最适合祖母不过的。”
傅莹珠故意卖了个关子,没说。
手头忙活的事也不能让她抽出太多功夫来与青桃闲聊,聊得太多,就怕把正事给耽误了。
傅莹珠安静下来,让青桃给她打着下手,将鸭肉撕碎,再把煮鸭肉的原汤撇去浮油,重新放进去,慢慢的煨。同时加盐三钱、酒半斤。
把之前泡起来的山药捣碎,再加点芡实,一块慢慢的煮。
等待锅中的鸭肉、山药变得浓稠,将要起锅时,加入姜末、泡发好的香菇碎、葱花,便可起锅了。
闻着锅中传来的香气,傅莹珠满意勾唇,拿来一个小陶罐,把菜肴装上后,亲自端着去了老夫人的木樨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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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色依旧未曾大亮,正是老夫人用早膳的时刻。
厨房早就把早膳准备好,等着老夫人用饭了。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