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自猜测着主母要怎样罚那老妪,既是主母不想见血腥,那到底是让老妪做苦力,还是扣她的饷银?
老妪颤声问道:“主母……要如何罚老奴。”
步遥笑意愈深:“就罚你…六月内,都不准讲话。在场的所有人,都要盯着她,但凡她说了一字,就要捱百棍之刑。发现她讲话的人,重重有赏。从此刻起,我所说的话便作数。你若是忍住了,我就留你在府中,养你到你死的那一天。若是忍不住,六月后依旧按府中之规,乱棍驱出府内。”
众下人齐声答诺。
那老妪是个碎嘴的,不让她讲话,也是要了她的半条命了。
下人们暗叹,这主母罚人的手段倒是令人心服口服,既没伤到那老妪半毫,又着实惩戒了她。
那老妪刚要开口谢恩,想到自己被下令不准讲话,只得不断地频点着头。
丁氏眸色微深,一字也不许讲,还真有这个步氏的。
这般想着,步遥已转过身来,看向了她。
丁氏微愣,忙解释道:“练师,那老妪曲解了我的话意,我是年岁大了,总是会想起之前的往事,随嘴一提而已,断没有不敬主公之心。”
这丁氏倒是会为自己辩解,步遥的眸色愈发森寒,冷声道:“丁姨娘,你好自为知。先主公是当着张长史和老夫人的面,将江东之主一位,传给了主公。确有幕僚建议,要将此位传给已故的丹阳太守孙翊,但却被先主公于病榻上否决。在场的幕僚众多,哪一位都可以证明,我夫君吴侯一位,是长兄孙策亲传,是名正言顺的。”
丁姨娘的面色愈发苍白。
步遥又道:“先主公是被许贡门客所杀,人尽皆知,主公若真存了害他之心,下手的方式很多,怎会选择最麻烦的一种,弑兄一说,从何而来?至于丹阳太守孙翊的死…主公那时沉疴数月,连床榻都下不来,又何来的杀弟一说?
这话,步遥自不是说给丁氏的,而是说给下人的。
她要让那些下人打消对孙权的疑心,要让丁姨娘亲口承认,孙权的吴侯之位不是靠那些阴晦手段得来的。
丁氏听罢,沉默半晌后,只支吾回道:“我…我从未怀疑过权儿,都是那老妪曲解了我的话意。权儿吴侯一位…自是,自是名正言顺的。
步遥只觉身子有些沉重,不过仍强撑着精神,又道:“丁姨娘在富春所置的府宅,一应的开销,都是讨虏将军府所出。念着你是五弟亲母的份儿,我和主公都得供养着你的花销。但如若你再存那些不轨之心的话,主公完全可以有理由不给你那些月俸。这狐氅…还有你这身上的锦缎,你怕是无福再消受了。”
丁氏竟是冷笑了一声。
她跟本就不在意孙权每月给她的那些钱财,那些,原也不够她花的。
她笑了笑,又道:“练师这话,便失了情分了。既然你都这么讲了,那每月将军府拨给我的钱,我也就不要了。”
步遥微诧。
这个狗皮膏药看样子还挺有钱。
她是哪里来的钱?
该不会也如她一般,在富春做生意置业了?
步遥想着,让楚氏帮忙查查丁氏的底,口中却道:“既然丁姨娘不要,那我就来个顺水推舟。逢上年节,今日在此的下人,都有赏。这赏来自丁姨娘不要的饷银,但这饷银,原也是将军府出的。所以你们记住了,这赏赐,还是主公赏给你们的。”
下人们得了赏赐,自是欣喜,忙齐声道:“多谢主公,多谢主母。”
丁氏气得牙痒痒,但出乎意料的,竟很快平息了怒气。
她面色微沉,还算平静道:“练师既已将应讲之言与我尽诉,我也不便在此地多留,你既要我离府,那这物什都收拾好了,我便该走了。”
丁氏是个聪明人,这府中还是她与孙权的地界,她占下风,自是要夹着尾巴溜掉。
步遥平复了下气息,回了二字:“不送。”
丁氏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淡然转身,步履平稳地与婢子从府西侧门走出。
上马车前,她掀开了车帷,又望了望这气派的将军府,眸中带着稍许的眷恋和不甘,唇边竟是勾起了一丝冷笑。
步练师,且让你和孙权先得意着。
你现下越得意,将来就会越惨。
丁氏放下了车帷,细着嗓子对车夫道了句:“走罢,回府。”
*
丁氏走后,紫荆挥退了众下人。
步遥只觉身心疲惫,怀着身孕,真是影响了她的发挥,不然这丁氏她还能撕得更狠。
她在娱乐圈浸淫多年,做新人时,无法忍受被前辈欺凌,当时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真的就敢在化妆间与牛叉冲天的前辈各种嘴炮。
后来熬的年头长了,也被有背景的后辈压上一头,她也没怕过,敢于去争取属于自己的权益和机会。
所以撕叉这件事,她是很有经验的,尤其是,现下还有了身份,撕起来就更得心应手了。
穿剧的前一天,她还忙着解约的事,准备与那吸血的经纪人理论一番。
步遥长舒了一口气。
突然觉得前世的记忆于她而言,真的好遥远,她都快忘了之前的自己,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