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田朔交给三皇子和霍无伤后，尹嶙相信，他们一定还能从他的嘴里，撬出更加有趣的事情。

但这些已经和他无关了。

入夜。

尹嶙回到东垣侯府，关上大门，不露痕迹地回头看了一眼。

此时在不远处，一个黑影在暗中潜伏着。

尹嶙知道，那是三皇子派来跟着他的。

可这没有丝毫用处，若非尹嶙愿意，这个世界还没有人能够跟踪得了他，之所以带着尾巴一路回家，是因为要让他们知道，自己是已经回了侯府的。

回到侯府的尹嶙，回屋换了一身衣服，便隐入黑暗之中。

……

皇宫。

“人……交到他的手里了吧？”文帝揉了揉眉心，颇有些疲惫地问道。

尹嶙站在他面前，点点头：“嗯，已经交出去了。”

文帝抬起头来：“他们没有起疑吧？”

尹嶙摇摇头：“没有。”

“那就好。”

文帝松了口气，然后说道，“希望子晟的目光，不会令朕失望吧。”

这件事情，文帝从头到尾都知道。

当时，在拿到田朔罪证的时候，尹嶙便将这些证据呈给了文帝，同时也将霍无伤站队三皇子之事，以及个中缘由，都告知给了文帝。

文帝初闻之时，还有些震惊。

他想不明白，那样一个温文尔雅的太子，为何在他们眼里，就没有储君之资。

尹嶙当时对文帝说了一句话。

遇事不决则乱，处事不公则毁，乱一家则家不和，乱一国则国不安。

太子优柔寡断，所以遇见事情手段软弱，同时他重情重义，所以人人事事都想顾全，偏偏又谁也没顾全。

当文帝问他如何看待三皇子的时候。

尹嶙也同样摇了摇头。

三皇子看似机敏，但实际上性子浮躁，急于表现自己，虽有急智，但并不沉稳，这一点，从他多年来与太子正面对抗就可以看出来。

聪明是聪明，但是不智。

这一点，他并没有学到他母亲越妃的精髓，不知韬光养晦。

但尹嶙却觉得，既然霍无伤已经选择了他，那么自己也没有必要站在他的对立面，这对将来的程家、霍无伤，都不是一件好事。

最重要的是，尹嶙觉得三皇子还有救。

文帝如今尚在壮年，多给三皇子掰正过来，还是有机会的，若不狠下心来，即便三皇子将来登上大宝之位，也是个穷兵黩武，急于求成的糊涂君主。

这些，尹嶙都向文帝说了。

故而君臣二人一合谋，便打算将田朔这件事情，交给三皇子去处理，也算是对他的一种考验吧。

虽然尹嶙对他抱的希望不大，但起码还有霍无伤在呢，至少结果不会那么差吧。

“封地的事情，他答应你了吗？”文帝又问道。

“答应了，想必这两天，三皇子殿下就会将此事上报，也会向陛下提出此事。”尹嶙点头道。

其实三皇子答不答应为尹嶙求得实封并不重要，因为文帝到头来都会给尹嶙这些赏赐，只是这一来是对三皇子的一个考验，二来呢，也是文帝做的一个平衡。

平衡是帝王之术，有来有往是人生之道，帝王再如何得天命，说到底还是个人。

文帝这个“有来有往”，也是想在尹嶙和三皇子之间建立一个纽带。

至于实封之地，文帝早就选好了，就在司隶州治下的洛阳郡，梁县。

用田朔换一个实封之地，还是个小县城，连文帝自己看来，都觉得尹嶙亏了。

不过尹嶙并未在意，起码这个梁县，距离都城不远，半天的工夫就能到，这样一来，程少商将来若想回娘家省亲，也方便得多。

“真的不再考虑留下了吗？”文帝问道。

“在朝在野，其实并无区别，将梁县发展起来，也是好的。”尹嶙回答道。

“哼，你小子，漂亮话倒是会说，我看你啊，就是懒！”文帝没好气地说道。

尹嶙笑笑，却没再说话。

……

三日之后。

三皇子在朝堂之上，公开将田朔之案上奏，引得朝堂哗然。

数名朝廷大员皆在检举之中，其中就包括了嘴很欠的左御史，此獠勾结田朔最多，田朔给他送的金银，若是拿来当砖头，都可以盖一座小屋了。

简直令人发指！

尹嶙很清楚，自己给三皇子的名单，足有二十几人之多，但他抖出来的，只有七人。

当然，是最严重的七人。

这七人中，有三人是他那边的，有四人是太子那边的，但都做了检举揭发，并上奏循律处置，毫不徇私。

明明检举人就是三皇子自己，但最终因为下属三人皆牵连其中，他检举完又向文帝请罪，请他自己御下不察之罪。

这一步先手，打了太子一个措手不及。

尤其是，太子见此情形，有些慌乱，还念着与这些同僚的昔日之情，让文帝法外开恩。

文帝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废太子的心思更加坚定了。

而三皇子这样的处理方法，也好，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