骅县,昌隆酒楼,雅间。
“凌将军好雅兴。”
尹嶙一进门,便四处打量,啧啧称奇。
他知道凌不疑不会专门私下请他到外头吃酒,想来是因为樊昌的事了。
果不其然,坐下刚不到半晌,凌不疑便开门见山。
“为什么杀他?”他看着尹嶙,目光有些凌厉。
但尹嶙丝毫不为所动,兀自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饮尽,便道:“难道不该杀?”
“该杀。”
凌不疑说道,“但应该等我来了再杀。”
“我要说他没死,你信吗?”尹嶙夹了块肉,囫囵吞进嘴里,边嚼边说道。
凌不疑皱起眉头。
咱就是说,顶着一个“少仙”的名头,吃饭的时候能不能收敛一点?
不求你真的“出尘”,但也别“风尘”好吧?
还有,樊昌已经死了,你选的嘛!
他被活活烧死,整个骅县没有一个人甚至一根柴是无辜的。
“你说这话……以为我是三岁稚童?”凌不疑有些生气。
“别急啊。”尹嶙咕噜噜喝完一碗鱼汤,然后拍拍手。
这时,一个人从雅间外走了进来。
“主公。”他朝尹嶙行礼。
此人身穿囚服,披头散发,一副狼狈之相。
乍一看,竟然有点像樊昌。
但也仅限于“乍一看”而已。
“……你在侮辱我?”凌不疑是真被气到了。
他刚才“乍一看”的时候,还真以为是樊昌,心中一震,但仔细一看,就知道这个“樊昌”是别人假扮的。
虽然这副打扮能以假乱真吧,但是凌不疑要的是真樊昌啊!
“别激动啊。”
尹嶙笑了笑,摆摆手让那个假扮成樊昌的影卫走出雅间。
然后,他笑容收敛,目光转为凌厉,对凌不疑说道:“他该死,我想杀谁,不会等到谁来。”
凌不疑见到尹嶙这般眼神,心神一震。
他不知道自己是慑于这个毒蛇一般的眼神,还是慑于尹嶙此时所散发出的一种若有若无的威严。
但他下意识地没有反抗,也没有开口。
半晌,尹嶙收回目光。
凌不疑仿佛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的一座大山突然撤走。
他深深呼吸,似乎得到了救赎。
“你在蜀地埋伏一无所获,所以想从樊昌这里下手,但是樊昌,我不杀他,没法给骅县一个交代。”
尹嶙放下酒杯,站起身来,淡淡说道,“你想要樊昌,无非就是想要知晓他为什么会造反,背后又有谁在推波助澜,这些事情,我都能帮你办到,但……你要的不止是这些吧?”
凌不疑眉头微蹙:“你什么意思?”
尹嶙走到雅间门口,突然回过头来:“孤城一案,牵扯甚多,你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凌不疑听得此话,猛地站起身来:“你怎会知道孤城?你到底是谁?!”
一般来说,孤城一案,早已被人淡忘。
这些年文帝也将孤城一案封存,很多年前就已无人讨论,更没有太多人知晓了,别说尹嶙这种商贾世家,就是朝堂官员,也鲜少关注。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尹嶙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然后走出雅间。
剩下凌不疑一人,怔在原地。
方才尹嶙那句话,让他感觉脊背发凉,似乎就像是被一只毒蛇给盯上了那般。
他……
到底是谁?!
……
那日之后,凌不疑再也没有和尹嶙相见。
倒不是他不想见,而是尹嶙的那些影卫,他无法抗衡,自然就闯不过影卫的阻拦。
他手下的兵一起上,结果也是大家一起鼻青脸肿地回来。
可怜的凌不疑,原本孤城一案就是他一生的执念,现在又多了一个。
尹嶙到底是谁?
而尹嶙这条毒蛇,此时正化身成了可爱大蟒,正在陪着程少商游山玩水。
好不容易出趟公差,看看蜀地的风景再说嘛。
至于凌不疑,管他呢,反正时间也不久了,总要揭开当年的真相的。
即便在文帝心里,百姓的安居乐业最重要。
但尹嶙觉得,这两者并不冲突。
话说回来,在程老县令和程止交接的几日里,萧元漪和程始因为担心自己女儿,居然从都城赶了过来。
听说自己的女儿天天和尹嶙厮混,程始有些不快,还有些吃醋,而萧元漪的脸色更不好看。
这二人,不知礼数,不知男女有别,天天在众目睽睽之下同行外出,到傍晚才回来。
虽说有丫鬟莲房陪着,但萧元漪还是不太放心,怕他们会作出逾矩之事。
这日,尹嶙带着程少商外出观山水归来,一入县衙,便见到了萧元漪和程始。
程少商见到程始,原本就玩得十分尽兴的她,此时更是惊喜不已,三步并两步就扑向程始。
“阿父!您怎么来了?!”
全然忽略了程始旁边的萧元漪。
而程始见到自己的小袄平安无事,一时间也忘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