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嶙看着赵祯的神情,忽然觉得他老了十岁。
接着。
君臣二人倒没再说什么,也没有那般剑拔弩张,反而是恢复成以前那样,谈诗论字,品鉴墨宝。
一直聊到中午,皇后派内侍来传膳,二人便返回了福宁殿。
用完午饭,尹嶙又带着明兰,前往东宫请安。
东宫不比在老皇帝那里,尹嶙和太子没什么太多的交集,自然无话可说,明兰虽然名义上是太子义女,但交情甚至还不如尹嶙和太子。
众人只是寒暄,明兰向赵策英道了声“兄长”,向赵宗全和太子妃道了声“父王”、“母妃”,便就拿了红包。
虽说无话可说,但寒暄还是要的。
几人拉了一会儿家常,赵宗全不由自主地将话题转到燕云之上。
他很想听听,尹嶙对燕云此时局面的看法。
毕竟尹嶙是唯一一个,在失去燕云故土之后,打下五州的人。
而赵宗全自己,也深知自己继位之后,燕云之事,必将成为横在自己面前的一座大山。
“如今燕云再失,辽国铁骑即将南下,冠军侯对此怎么看?”赵宗全问的问题,与老皇帝不久前问的问题,基本没什么区别。
但尹嶙知道,他们的角度不同。
所以也不能用同一种答案套用。
“殿下说的,是军事,还是政治?”尹嶙问道。
赵宗全一听,当即来了兴趣:“军事何解?政治又何解?”
“军事说的是粮草兵马,用兵如神,政治嘛……那就是合纵连横了。”
尹嶙拱拱手,笑道,“小婿个人浅见,还望殿下恕罪。”
赵宗全摆了摆手,说道:“自家人,说什么恕罪不恕罪,太子妃和明儿也都在,不算谈论政事,畅所欲言嘛,孤在禹州时,时常与田边的老农们,商谈国事呢,不打紧,不打紧。”
尹嶙微微一笑,这太子还真喜欢种地啊。
定了定神,然后说道:“军事之上,辽国兵马以骑兵为最,擅长战场机动,骑射当属
“但辽兵爆发力尚可,耐力却不足,若是能以袭扰诱敌……”
“……若要合纵连横,西夏、大理、甚至是北边的渤海余族,皆有可为……”
他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说了出来。
毕竟别人听懂是一回事,能做到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赵宗全闻言,双目放光。
他是打过仗的,知道尹嶙所说这些的重要性,但是……
无论哪条策略,都绕不开一个难题。
人。
兵事无良将,政事无明臣,即便知道了,又能如何?
尹嶙……
尹嶙怕是不会帮他的,如果有可能,说不定尹嶙都要自己上。
赵宗全心中,更加迫切地想要将韩琦等人召回来了。
聊了许久,赵宗全意犹未尽,看着自己这个“义女婿”,眼神都不一样了。
但此时,福宁殿那边,已经派人过来,让他们过去赴宴。
不得已,赵宗全只得约定尹嶙改日再谈。
……
平静的日子,过了数月。
冬雪落尽,随后便是春暖开。
与此同时,辽国出兵南下的消息,已经如同一阵狂风,席卷了大宋各州各郡。
“报!”
朝堂之上,一声急报传来。
莫州失守了。
这是开春的
“满堂诸公!皆无一可战之人吗!”
太子赵宗全,气得几乎要将手上的白玉笏狠狠甩出去。
但朝堂之上,还是一片沉寂。
半晌。
忽有一个御史官站了出来,一副正义凛然地说道:“殿下,辽国虎狼,我不敌也,然出师有名,佞臣一日不除,我大宋必无宁日,请殿下裁决!”
佞臣?
尹嶙心中冷笑,不如你直接报我身份证号好了。
此时,禁军统领顾廷烨跳了出来,指着那御史官的鼻子大骂道:“放肆!此为战时,你这腌臢泼才在此动摇军心,是要叛变吗?!”
哪御史官置之未闻,索性“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痛心疾首地哭喊道:“殿下,大宋何辜,百姓何辜啊!”
此话一出,文官们大多数都在附和,但也有为数不多的人保持清醒,一言不发。
虽都是清流,都是文官,但好玉总有优劣,钱财也分真伪。
有的人清醒,有的人依旧白痴。
这才是真正的朝堂,从古至今皆是如此,并不是说你有了新时代的眼见和知识,就能够在此间如鱼得水。
还得有挂。
尹嶙冷眼旁观,像是在吃瓜的路人群众,倒想要看看他们闹出什么儿来。
“殿下。”
此时,一个须发尽白的老相公站了出来,说道,“殿下,辽国狼子野心,绝不能为他所屈服,否则势必会引狼入室,后患无穷!”
这人便是韩琦。
言下之意,便是说“佞臣”不可杀,杀了,就等于向辽国妥协。
今天他说杀佞臣伱们就杀佞臣,明天说清君侧你们就清君侧,哪天不爽了,说要杀昏君,你们也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