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
一名身着绯色官袍的老者,原本站在赵祯身后一众朝官前列,此时突然站出来,怒斥那名宣读圣旨的内侍,“你竟敢假传圣旨?!”
按理来说,新科进士们的官职、去处,都是由翰林院、秘书监等机构商议好,然后上报宰相审批,到最后经由皇帝盖章签发圣旨。
所以在场的一些朝官,都知道这些新科进士应当封什么职位。
河南尹嶙,进士及
可如今从文官变成了大相径庭的武官?
岂不让人怀疑?
“奴婢冤枉啊!”
那内侍吓得不轻,他认得出来,这人是当朝宰相,贾昌朝。
传闻一年前,因范仲淹、富弼、韩琦等人所推行的新政不被贾相所喜,故而被朝堂孤立,相继被贬出朝堂。
回想范仲淹回朝时,迁任参知政事,何等的风光,就连当初的老相杜衍也十分欣赏他的能力。
可最终,还不是败于贾相之手?
连老相杜衍都难逃被贬的下场。
虽然事实并非如此,可那内侍只听坊间传闻,就对这位贾相惧怕不已,此时又被安了个“假传圣旨”的名头,不吓尿已经不错了。
“官家。”
贾昌朝手执白玉笏,躬身向赵祯行了一礼,正声道,“此獠擅改圣旨,假传圣旨,以致天威折损,令新仕蒙冤屈就,必须按律处置,以正效尤!”
他说尹嶙因此蒙冤屈就,是真心话,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尹嶙的“致果校尉”是正七品荣誉衔,不领实职,也不领实俸,武功大夫是武虚衔,领实俸,不领实职,也是正七品,且不论那皇城司副都头的实职,这荣誉衔、武职虚衔都是正七品,比那状元贾黯都要高出一个品阶。
他虽然是进士及
屈就当然是不可能屈就的。
之所以给尹嶙封一个正七品的官,也是因为赵祯觉得,由文转武,有所亏欠,才将尹嶙擢升了一级,其中又有好几阶。
听得贾昌朝此话,赵祯波澜不惊,淡淡看了贾昌朝一眼,说道:“他没有假传圣旨,这圣旨就是朕的意思。”
话语虽平淡,但听在众人耳中,却是如同惊雷。
当然,在那跪地的内侍心里,却像是照进了一束光。
活着,真好。
“官家!”
贾昌朝此时的声音有些激愤,“此举不合礼数,河南尹嶙乃是进士科及
“请官家,收回成命!”
贾相都说话了,其他朝官也同时附和,他们一齐发声,震得整个大庆殿都颤了一颤。
底下那群新科进士们,哪里见得如此阵仗,但朝官都跪倒了,他们哪里好站着,于是也纷纷跪倒。
已经伏倒在地的状元贾黯,忽然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阳光好像没那么刺眼了。
他回头一看,却见自己右手边的尹嶙,那位进士及
“尹公子,尹公子……”
他小声提醒。
大家都跪着呢,你这鹤立鸡群,咋的要起飞啊?
尹嶙回过头来,低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咧嘴一笑。
大白牙十分闪亮。
贾黯一怔。
然而就在此时,赵祯开口说道:“河南尹嶙,听闻你今年十七岁,还未有字吧?”
贾黯赶忙低头伏下,不再管尹嶙的死活。
而赵祯说这话,完全没有理会稽首在地的臣子和新科士子们,反而是忽略了贾昌朝等臣子那句“收回成命”之言,直接向尹嶙问了个无关痛痒的问题。
尹嶙倒是面无波澜,作揖道:“回官家,臣还未得字……臣斗胆,请官家赐字。”
此言即便有些大胆,但也算寻常,可听在贾昌朝那些老朝官们的耳中,却如同惊天霹雳。
他们瞬间就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
于是,虽然跪倒,但也回过头来,看着那个阳光下,玉树临风,英气勃发的少年郎。
眼里皆是震惊、诧异、失望、不解……
君臣这般问对,哪里还不清楚是什么意思。
贾昌朝忽然想起,前几天有人说,官家私下召见了这位探郎,听闻是因为探郎书法颇有造诣,但他没想到,这一见,却见出了问题。
看来这位探郎,和官家达成了什么共识,又或者……
从武职,是他自己的意思!
贾昌朝有点不明白了。
但凡一个正常的读书人,寒窗苦读数年,乃是十数年,数十年,都是为了进身文流。
可这探郎偏偏反其道而行。
他是读书人吗?
是。
进士及
他正常吗?
看起来挺正常的,面如冠玉,身形挺拔,说是谪仙神郎也不为过。
可为什么呢?
不但贾昌朝,就连其他人也想不明白。
偏偏尹嶙出身于河南尹氏,那可是仕林望族,接连出了尹洙、尹源两人,虽然贾昌朝也不喜他们二人,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的风骨,他们的能力。
可如今却出了个自请从武的尹嶙,个中缘由,只有这位探郎和那位官家,才能知晓了。
他们其他人,包括贾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