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些迷茫被很快驱散，变成了更为深刻的痛苦。她自己慢慢站了起来，神情莫名有了一丝坚韧：“我不怕死，我想留下来。但我要完成他的托付。”

托付。也就是所谓的，不能辜负将军，把将军的女儿在城破之前送走。但季无忧并不是这位将军的女儿，也不需要这种报答。如果在所有百姓未退，所有将士未退之前，她为了逃命自己退了，那她会看不起自己。

她看着高夫人，好像看进了她的心里，淡淡的话语却宛如掷地有声：“你若是想，就留下来。......我不会走。”见高夫人失神没有回答，季无忧收回目光，转身自墙上取下了她的弓箭与箭囊，她拉了拉弦，道：“带我去城墙上看看。”没有畏惧，平淡如初。

“小姐你这是......”

“事情也许并非不可挽回。”季无忧道：“带我去。”

高夫人并不想同意。然而季无忧说话，天生就有一种让人信服的感觉。再加上她本身就很有气势，只是平常并不轻易显露出来，盛极的容颜，也无法遮掩这种自灵魂带出来的威严。

高夫人到底还是同意了。她苦笑着道：“小姐不愧是将军的女儿，只是城墙上并不安全......”

“你怕死吗？”季无忧打断了她道。

“我不怕。”

季无忧也笑了起来，她柔和了眉眼，如千万朵花在风中开放，而后又收敛了神情，认真道：“我也不怕。”她握紧了弓箭，朝门走去。

高夫人到底是拗不过她，让季无忧戴了一顶帷帽，遮住了过盛的容颜，领了她去。

军营重地，当然也并不是那么好进的，他们受到了阻拦，是高志明得到了消息亲自下来接的。他的神情显得很焦躁，一见到高夫人就道：“你怎么这个时候来这里了，这里很危险，不是让你......”他停了下来，看向季无忧：“你怎么还带了个女眷过来？她是谁？”

“是......是小姐。”高夫人道。

季无忧掀开了帷幕的一角，主动为高夫人开脱道：“是我自己要来的。”

看见那标志性的头发时，高志明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等看见季无忧的脸时，他惊得险些跳起来：“你......你们......”

“城门战事不紧吗？”季无忧问道。

她的话语惊醒了高志明：“你，你怎么把小姐带来了，快把她送回去！这里不是让你们女人家玩闹的地方！”

“玩闹？”季无忧反问道：“国难当头，何来玩闹？女儿家又如何？”她一身气势，不弱半分。

“这种时刻，若要我逃，不如让我死了为好。”

高志明为季无忧的气势所摄，一时没有言语。这岂不是正随了将军的脾气？只是......

“据闻有城破之虞，最晚可撑到几时？”季无忧并没有等他想出个什么来，直接发问道：“对方将领是谁？离城楼大约多远？”

那是一种浑然天成的上位者的气势，让高志明宛如见着老将军再世。“汝有乃父之风！”这句话脱口而出。他脑中闪过诸多回忆，最终定格在眼前这一幕。他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认命一般道：“此地不是谈论这些的地方，随我进来吧。”

等进了里边，高志明才慢慢回答她的问题：“守卫快坚持不住了，最迟今晚，城门将要沦陷。将领名为耶律不或，性情十分狡诈。他们已攻到城下，距离此地并不远。”现在这个情况，无力回转，无论这位小姐要做什么，都不会比这更糟了。

“我或许有解救的办法。”她看向城楼，态度又坚定了几分：“带我去。”

现下情况危极，城墙上更是顶级危险之地。无论她是真有办法或者其他，高志明都绝不会让季无忧就此死在这里的，为此，不仅他自己跟着，还特地从本就紧缺的兵力里抽调出了两个人一步不离的保护她。

战火硝烟，还有洗不净的血腥味。气氛凝滞而紧张，每一个人都严阵以待，不敢有一丝松懈。守城的伤员手臂纵然在流血，也不敢退后一步，去治治伤再上来守。战争，向来是最残酷的。

季无忧见过战争，那是最乱世的时候，惨状混合着残肢断体。所以面对眼前这一切，她的神色并没有变。然而无论经历过多少次，永远不会习惯。

“那就是耶律不或么？”季无忧问高志明，她指了指一个人。

现在敌方正在攻城，城墙最外边是最危险的，城墙里边也并没有那么安全，但是却可以看见敌方军队的后摆，以及，对方的头领。

“你想做什么？”高志明看着季无忧的神情颇为复杂。他并不想让她在这里，一个女子，合该躲在男人的身后，纵然有以身报国的节气，又怎么能当真让她上城墙？另一方面，他又忍不住去想，这是将军的女儿，有着如同将军一样的气势，也许......她真的能创造奇迹呢？她想做些什么？又能做到什么程度？

“请你相信我。我绝不会以百姓的生命来儿戏。”她的话语，仿佛一诺千金的誓言。

高志明怔住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竟仿佛魔障了一般，竟忍不住想要去相信她！他也许是疯了。高志明忍不住想要自嘲。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