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无忧深刻体会了一把, 什么叫做越描越黑,什么叫做“欲盖弥彰”之后,看见秋练神情越来越不对,她终于放弃挣扎,有些自暴自弃起来:“不是什么大事。别让她知道。”反正只有秋练知道也不是什么事。
秋练看着季无忧,捂着自己的嘴,眼中落下泪来, 又慌忙去擦, 眼眶红了一圈, 她咬了下唇, 点了点头。
见着秋练这种神情,季无忧有些无奈,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恍恍惚想起自己的计划来。秋练这一出意外,几乎打乱了她的思绪。
“我要离开几天。”她想了想后道:“照顾好朝英。”
秋练连连点头, 好一会儿才稳定了情绪,勉强保持住了镇定:“前辈......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小姐的。”
季无忧颔首, 还是同她提了几句明世隐的到来,见秋练点头, 神情对她是很信服信任的样子,她心中才放松了一点。
细雪仍旧下着,越发的密集了。
季无忧出手掸去肩头的雪,一举一动如可入画。她容颜俊逸, 银发白衣,长身玉立,如同雪地里生出的精灵。
“我走了。”
她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茫茫雪色之中。
第二日傍晚的时候,有人敲响了房门。秋练打开门,看见外面站着一个白发白衣的人,她几乎要喊出声时,才发现这个人并不是剑仙。
雌雄莫辨,那双丹凤眸敛尽风华,万千国色似乎都难以同他争辉。周身气质既出尘,也神秘,一见就知绝不是个普通人物。
“我来寻林朝英。”那人道。
“你是......?”
“李白。”那人言简意赅道。
“你便是前辈的友人么?......快请进。”秋练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恍然大悟,把人迎进了屋里。
季无忧颔首,微垂了眼眸,没有说话。
明世隐不是个大夫,他只是一个方士。如今林朝英的病情,已经不是大夫可以解决的了。而方士,有逆天改命之能。
万事都有利弊。如果她没有接受明世隐的能力,她就不会有卜卦之能,所谓救人,也就是以命换命,扔个大招过去也就完事,延续个几年生命完全不是问题。但是她全盘接收了明世隐的能力,就不是这样了。
只有摆一场真正的法阵,布置许多东西,真真正正以方士之名,行逆天改命之实,才能达成她想要的效果。而做这件事,失败的几率太高了,这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它具有太多的未知性与风险性。
这种逆天改命的方术,同明世隐的大招有着同样的原理。如果想要得到什么,那么必先要失去什么。如果说比较于纯技能有什么好处,那就是高风险高收益,一旦失败结果莫测,一旦成功一劳永逸。
林朝英仍旧昏迷着,没有半点要清醒的征兆。她的情况越发惊险,谁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会在某个无人的夜里,就此停止了呼吸。这一个冬天格外的冷,冷意似乎藏入了人的骨子里。
那一天风云变色。雷电蓄积于天空上方,黑沉沉的乌云累压翻滚着,云层之中,电闪雷鸣,依稀可见的可怖。如果换个世界,大抵就是个要渡雷劫的架势。
这个世界,因为曾经两界相融的特殊性,天道格外敏锐。这一点季无忧之前就发现了,却原来并不只是那一片区域。扩散一下思维,季无忧作为曾经被警告过的危险分子,也许现在更是重点观察对象。否则法阵还没有正式完成,又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阵势。
一道闪电“咔嚓”一声划过天空,那一道破空之声,带着仿佛要撕开什么的凌厉。天低而矮,墨色的乌云黑沉沉的,仿佛触手就可以摸到。
季无忧毫不怀疑,如果她再继续下去,这一道雷会劈开房顶,直朝她脑门而来。会不会被劈死,就要看她脑门够不够硬了。不过有一点很明显,她顶不顶得住另说,脆弱得跟一张纸一样的林朝英肯定顶不住,这雷一旦劈下来,她做的准备再多,也将功亏一篑。
不经常搞这种逆天改命的事情,业务不熟练,也不知道天道还能有这么一种操作。她又不是真成仙,还能拿个法宝抵抵雷劫,这阵势谁顶得住啊。
季无忧的脑子疯狂转动,开始搜寻脑中的方术,祈求找到一个合适的法子。
外面又吹起风来,不知道是哪里的屋瓦被吹动,从房顶落下来,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季无忧叹了一口气,终究妥协,伸手去毁掉了一半的法阵。如果她所料不错,那一年林朝英就应当逝去,她用了不少法子,才强制续了她这些时日的命,但是要以命换命,换得她此后再无病痛,百岁无忧,显然已经触及底线了。
她这么做后,风似乎是小了,乌云也开始慢慢推移。一道激雷闪过,豆大的雨点如同冰雹一样,自天空砸下。就像这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场雨一般。
季无忧以鲜血为阵眼,又把法阵重新启动了,它已经毁掉一半,自然效用大不如之前,但是还是能够起到一些效用的。
法阵亮起,星星点点的光芒,自季无忧身上没入林朝英身体里,而那一刻,她就已经知道,她所损失的是什么了。健康。
正常来说应该是寿命,然而她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