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一介无名方士罢了。”
此话一落,满场皆寂。
季无忧目光扫过全场,所有人都不自觉开始躲闪起她的目光,像是生怕被她多看了一眼,就连几岁尿床这种事情都被扒出来披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方士原来是这么可怕的生物吗?!
见众人原本有些露骨的眼神不自觉都收敛了起来,再无先前的冒犯,反而带上了些许敬畏,季无忧才收回了目光。她无意多留,抬脚就要往外走去。
正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出了一个声音:“不知道长于哪座山上清修,是哪位高人门下?”
季无忧脚步一顿,回头扫了周围一眼,众人皆闪避,似无人知道那声音从何处而来。季无忧目光定在一处好一会儿,半晌才挪开目光,好像已经有所察觉。她嗤笑了一声,并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
有了这一出插曲,先前那人,竟是又站了出来,他拦住了季无忧,姿态做得很足,挺像那么回事儿:“不知道长于哪座山上清修,是哪位高人门下?......日后我定前去拜访,奉以香火万贯。”
刚才那未知名的人来了这么一出,这人就立马有样学样了起来。可真是聪明得很。还真把她当傻子玩?
“躲躲藏藏的狗头军师?”季无忧终于说话了:“连面都不敢露,就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来路了吗?”
“素有小聪明,然为人刻薄无德行,三次不第,转为向王公贵族奴颜婢膝,出谋划策。多出缺德主意,曾以计强占民间姑娘,使受害家属求告无门,最终气绝于寒夜。在纨绔子闯下大祸之际,为他们遮掩罪行,栽赃他人。多使借刀杀人之法,以纨绔之手排除异己,谋求私利。”季无忧笑了起来:“长一张人面,做的却是畜生做的事,也是颇有意思。”
她的笑再美,此时也没人生得出一丝惊艳之心了。听完这一番话,所有人都背后有些发毛起来。方士特么的这么逆天的吗?这都能知道?!还有什么他不知道?!
这一回当真是静得连根针落在地上都听得见了。
季无忧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见无人站出来,她状似失望,却把嘲讽开到了最大:“我原以为你品行卑劣,一无是处,至少还有点胆气,能站出来替你主子吸引火力,倒也是条忠心的狗。是我高估你了。没来由得辱了狗。”
一时之间,众人目光更是敬畏。没人敢在这个当头说话。
“该走了。”季无忧回头,对身后两人道。
出了春风楼,季无忧走在最先带路。她也看不下去顾知微背着包裹还要抱着孩子,想了想包裹里有钱财,她便同顾知微说了一句,选择了抱顾惜朝。
三人走着,本是一路无言,顾惜朝却突然问道:“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季无忧停住了脚步,垂眸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那不重要,你也无需害怕。”真假又如何呢?她想了想道:“他们今日心虚不敢言语,盖因他们做了缺德事情。而你若不想他日面临如此境地,只需做事问心无愧,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便是。那旁人就算看透你一生生平,所留下的也只是赞叹。”
顾知微忍不住出声赞叹道:“道长是有大智慧大道德的人。”她看向顾惜朝,目光温柔:“惜朝需得记住道长今日这一席话。”
顾惜朝看着顾知微,神情难得带了一点小孩子的温软乖巧:“嗯,娘,我会记得的。”
又走了一段,安静了一会儿,顾惜朝还是没能忍住,又忍不住出声问道:“那你知道,我以后会怎么样吗?我能考上大官吗?”只是这一回,他声音轻了不少。
季无忧笑了笑,回答道:“以后的事情,为什么问我呢?那不应当看你自己吗?命格并不是不会变化的。人定胜天听说过吗?”
她当然看过这个孩子的命途。顾惜朝命运多舛,年少坎坷,然而再看,却发现他的生平如同笼罩在迷雾之中,让人看不真切。她反复卜算,却得到了一个奇怪到让人诧异的结果。是她才得到这样的能力哪里出了错么?还是说,他们日后会有很深的牵扯,因而她已看不透顾惜朝的前路?
顾惜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季无忧顺口问了一句:“为什么想当大官呢?”
顾惜朝想了想回答道:“当了大官,就能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季无忧微微挑眉,有些讶异,半晌轻笑起来:“荣华富贵么......是个好理想。”小孩子幼时理想大多都是当大官发大财,就算顾惜朝比旁的孩子聪明一点,约莫也免不了俗。
顾惜朝别过脸去看顾知微,又窝回了季无忧怀里,又走了好一会儿,才闷声道,声音小小的:“这样,就没人能够欺负我和娘了,娘也不用再吃苦了。”
季无忧唇边微微有了点笑意,她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顾惜朝的头,见顾惜朝抬起头看她,她微微一笑,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三人之中,目前季无忧算是决策者。顾知微没有发表意见,季无忧便暂且按着自己的意思安排了。
她挑了一间客栈,找了个位置坐下,一边道:“你们若有什么想吃的,自己点就是,莫要客气。”
周围坐着的客人,有的目光遮遮掩掩朝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