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之内一片狼藉, 鲜血弥漫在空气里, 几欲让人作呕。季无忧找到了自己的扇子，它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半片扇面, 她愣了一下，还是合拢了扇子，把它别回了腰后。

还有些重伤没有死去的黑衣人, 季无忧倒没有杀掉他们, 而是打晕了。如果是太平盛世, 她更愿意把他们交予官府，但如今这个世道，留下来给姜老太爷自己处理也好。

简单处理了一下剩下的黑衣人，确认了不会有突然暴起暗算的可能后，她才回头去看姜老太爷。

生离死别, 白发人送黑发人, 自然是人间悲事。

“处理一下伤口吧？”她出声询问道。

姜老太爷没有回答，仍旧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之中。

看样子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了。季无忧叹了一口气, 总不能让他也死在这，她弯下腰去, 看了一下姜老太爷的伤口。血渍染红了他腰间的衣服, 伤口看起来有点深, 衣服跟鲜血沾染在一起，如果要处理肯定要撕开来的。这里条件并不允许。

也许是触动到了伤口，感觉到了痛觉，还是怎么的, 姜老太爷才慢慢缓过来了一点，他的目光落在季无忧脸上，好一会儿好像才反应过来，认出季无忧是谁，他声音低低的，微哑：“带阿泰去屋里......地上凉......”

季无忧点了点头，应了声好。一边忍不住搓了搓手指，查看伤口时，她手上也染了血渍，现在黏糊糊的有些难受。伤口也处理得毛糙，只是随手绑了绑，现在手臂痛得似乎隐隐有些麻木了。

她站起身来，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姜老太爷在原地怔愣失神许久，竟又去拾那把之前落在地上的屠龙刀。她抿了抿唇，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好。

姜老太爷握上了屠龙刀的刀柄，却没能拿起来，试了两次，他终于不再继续。

季无忧叹了一口气。她一只手受了伤，可没有本事一只手捞人一只手拿刀。

姜老太爷突然转过头看向季无忧，眼珠都不动一下，这样的夜里，看起来有一种活像僵尸的诡异感：“我带阿泰过去，你来拿屠龙刀。”

他已经不像白日里那样中气十足，吹胡子瞪眼可以说出：“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妖魔鬼怪”的老爷子了。

把刀扔这，把尸体挪走再回来拿也未必不可，只是怕老爷子不愿意。季无忧看了他一眼，所幸她并不会待很久，作为一个路人，她不应该管太多。

毕竟刚经历了丧子之痛。季无忧便也没有说什么，转过身去拿屠龙刀。

姜老爷子受了伤，动作有些慢，但是还是稳稳把人抱了起来，他走在前面，季无忧便跟在了后面，直把人送进房间。

“刀在这里。”见姜老太爷把人在床上安置好，季无忧便把刀放在了床头。姜老太爷把这把刀看得那般重，想必更喜欢自己拿在手里的。

说罢，她走到桌前点了灯，蜡烛慢慢燃烧起来，微弱得仿佛随时要熄灭，烛火幽幽，微微跳跃着。

姜老太爷的目光落在了屠龙刀上，突然道：“它是一把宝刀。”

季无忧没有说话，她安静地把灯罩罩上蜡烛。灯光让她看见了自己手上已经凝结的血渍，她定定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了手。

屠龙刀是一把宝刀不错，但是它带来的祸端，比它本身的价值还要大。

“这些日子，我一直试图参透屠龙刀的秘密。”他的声音低哑，充满了沧桑感和莫名的疲惫感：“但是却一无所获，我不甘，却也无计可施。”

“我承认屠龙刀或许是一把吹毛断发的宝刀，却也仅是如此了。”季无忧终于说话了。

姜老太爷抚摸着刀身，喃喃仿佛自语：“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哪个江湖人，能够抵挡这种诱惑呢？”说着，他似乎是笑了，那笑中说不出的惨淡之意。

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季无忧收敛了心神，寻思了一会儿，隐约觉得自己是知道屠龙刀和倚天剑里的秘密的。

早知道有今日，她也不能看缘分，电视里放到哪集她看哪集，不放就不看啊......导致她现在记忆零碎得很，感觉什么都应该知道一点，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她自己捋了捋思绪，一边听姜老太爷说话。

“没有实力，便是宝藏在前，也不过是徒惹灾祸罢了。”他的声音嘶哑，情绪一激动便凄然似鬼：“我不信自己竟会给姜家带来如此灾祸......门户灭绝，断子绝孙！我有何脸面见列祖列宗！只道是小子胡言乱语！没想到......”

“......我已知道自己惹下滔天大祸，此事若处理不当，我姜家或重临灭门之祸。”

季无忧有些意外。她本以为姜老太爷已经被贪婪蒙了眼，没想到竟然还残存着一点理智。

“阿泰行事素来缜密，从不曾出过差错。我若躲起来，今日祸事自然能避开。只从今以后，我姜家永无宁日。我带着屠龙刀留下来......本就打算以死谢罪。”

他死了，屠龙刀落入别人手上，那此事，也就算告一段落了。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没有想到，季无忧竟当真有着抵抗众人的实力，他的实力也不足以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