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该比现在更乖。(2 / 4)

叶白琅就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在黑洞洞的空屋子里,一动不动地,对着那一衣柜的衣服发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件衣服成精了。

系统那天被吓得分裂成十八张驱鬼符,想起当时的情况,也仍有余悸:“他可能是遗憾……没来得及把衣服送给你。”

那天的变故实在太多,诸多意外、诸多失落,落成一地覆水难收。

一柜子没来得及显摆给祁纠的衣服,混在从那天到现在的所有事里,已经是非常不起眼的小事了。

祁纠也这么想,有点费劲地伸长了胳膊,把狼崽子强行拖过来:“所以……我们得出门。”

祁纠说:“不能浪费冬天的衣服。”

叶白琅现在不敢跟他犟,被祁纠拽着胳膊,拖着残腿踉跄过来,力道是少有的微弱抗拒。

叶白琅抗拒看见这些,它们让他想起那个犯了无数错的晚上。

现在这些衣服挂在这里,嘲讽他的自以为是,嘲讽他的傲慢狂妄。

“扯淡。”祁纠说,“脑袋过来。”

叶白琅从怔忡里惊醒,他确信自己没有说话,有些茫然地俯身低头,挨了一个脑瓜崩。

“快点,帮我挑。”祁纠提前敲警钟,“要敢趁我看不清,把我打扮得花里胡哨,回头准保找你算账。”

这一下的力气不小,叶白琅吃痛,捂着额头坐在地上,看着轮椅上兴致勃勃的人:“外面很冷……”

“那就穿羽绒服?”祁纠自己上手摸,捏出最厚实的几件,“这个行吗?”

叶白琅慢慢爬起来,大概是终于看出祁纠不打算改主意,他瘸着腿走过去,抱住祁纠的那只手:“不行……哥哥,这个不好看。”

其实也没不好看,那是件纯黑色的羽绒服,合身利落,祁纠的身量穿上就会很显气质。

但现在祁纠的身体不好,气色没那么足,再穿这种衣服,就变得不那么合适。

叶白琅站在衣柜前,替祁纠挑衣服。

他尽力挑出能显得祁纠不那么虚弱的,咬着腮帮里的软肉反复比对,死死蹙着眉抉择半天,才终于挑出几件合适的高领毛衣。

他这一辈子都没这么纠结犹豫过,倒像是遇见了生平最艰巨的难题,把那几件毛衣逐一展开,照着祁纠比对。

祁纠靠在轮椅里,乐呵呵抬手,相当配合地当模特衣架:“一会儿带相机下去,照两张照片。”

“那要亮色。”叶白琅慢慢地说,他把卡其色的毛衣放回去,又从衣柜的另一头翻出条围巾,搭在祁纠手上。

围巾其实是两条,颜色样式都一样,有很幼稚的刺绣红心,是叶白琅对祁纠居然胆敢给他塞秋衣秋裤的邪恶回击。

祁纠摸出刺绣形状,没忍住乐了一声,随手就把围巾挂在脖子上。

“狼崽子。”祁纠忽然朝他抬手,“过来,抱一下。”

叶白琅怔住。

他像是无法理解这个指令,攥着刚挑好的毛衣,指节青白,嗓子又不受控地哑下来:“……什么?”

祁纠招招手,耐心地等叶白琅受暖意所惑,朝他走过来,蹲在轮椅旁仰头。

祁纠摸索到叶白琅的胳膊,把人轻轻拉起来,往怀里扒拉两下,单手打着圈胡噜后背脖颈。

“我这病治不好,不是早跟你说了?”祁纠说,“买这么多衣服,浪费钱。”

叶白琅开始在他的怀里发抖,这种颤抖实在过于剧烈,让他拿不住那件毛衣,柔软的织物从指缝间淌下去。

祁纠顺手接住了,一块儿放在腿上:“咱俩刚见面……重逢,阔别重逢那天,我说要给你五百万。”

他被系统击中脚后跟,及时改口,避免露馅:“记得吧,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叶白琅记得,他清晰记得每件和祁纠有关的事,在每个睁眼到天亮的夜晚无数次翻检。

……实在太少了。

他和祁纠一起的时间太少,发生的事也太少。

每件事想一万次,坚持不了几年。

“我跟你说,治不好了,所以钱不要了。”祁纠说,“那句话是真的。”

他轻声慢语,耐心地给叶白琅讲道理:“我早知道治不好,然后跑来招惹你,拿五百万贿赂你,给自己找个饭票兼医保……是这么个顺序,懂吗?”

叶白琅几乎站不住,在他怀里抵死摇头,被祁纠托住肋下,向上托了托。

祁纠的手上没力气,已经不能像过去那样,随便把他举起来掂分量。

叶白琅把喉咙里的血气吞回去,他抱着祁纠,嗓子哑透了:“我们穿衣服,下楼,我陪你去玩雪……哥哥。”

“你想去哪玩,我们就去哪玩。”叶白琅说,“我买的衣服很暖和,很暖和,不会生病。”

祁纠笑了笑,不再坚持立刻掰扯清楚这件事,胡噜狼崽子的脑袋:“行啊,你会不会拉雪橇?”

叶白琅不会,但要他干什么都行:“要怎么做,戴止咬器吗?”

祁纠:“……”

那倒也不是玩得这么野。

他们楼下有个小花园,祁纠之前就盯上了,花园的景色不错,他就是想让叶白琅扯着围巾,拽着他跑两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