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川埴1(1 / 3)

血、和血的红色。

遍地的遗体,一地狼藉。

降谷零就是在这般血红的背景下见到那个少年的,他稚嫩的脸庞和销瘦的身形,本该和这个崇尚暴力的组织很不相称。

不。分明是高中的年纪,他却如此自如、坦然地行走在遍地血腥之间,小心翼翼地穿过交错的手和脚,一步步往降谷零这边走来,好像生来就习惯了黑暗似的。

降谷零——或者说,化名为安室透的公安卧底勉力睁开眼睛,失血的昏厥感笼罩他的视野,让他一时难以看清来人的脸。

来人——久川埴在行进中感到拉扯的力道,脚步随之一顿,低头时查看时才发现,那是具半死的遗体。

“请……”奄奄一息的男人翕动双唇,忽的猛烈咳嗽起来。大约是今日与组织火并那帮派里的炮灰之一,久川埴绝非多管闲事的性子,只是垂下眸来,紧紧抿着唇,好似在因此苦恼。

紧接着便传来一声沉闷的枪响,尚留一口气的男人求救不成,软软摊回地上。

于是在安室透的眼前,裹在一袭黑色大衣中的少年身后传来更多的脚步声,而后更多的黑衣人走进这处厂房。

他认出为首的那个,是皮斯科拨来处理后勤工作的手下,记得自我介绍是……西拉。此人正在一脸殷切地与少年交谈,挥舞那把装了□□的枪,像在邀功。

久川埴听着耳畔成串的溢美之词,不免疲惫地松了眉头。在西拉说到“这等渣滓不劳您费心……”之后,他总算找到机会打断他,叹息着表示:

“去做你的工作吧,西拉。”

“是、是。”西拉点头哈腰地走了,带着手下们有秩序地开始掩盖火拼的痕迹——掩盖的方法也很简单,颇有黑衣组织的行事风格,即,炸弹。

等到明天的这个时候,或许就会有瓦斯泄漏引发爆炸的新闻被报道了。久川埴冷眼旁观了一会,确认没人还在关注他了,这才把注意力放到墙角重伤的同僚身上。

说是同僚,也不确切。安室透是朗姆手下的新人,而朗姆几乎和其他所有高层交恶,久川埴此番前来,也不过是看在组织的面上,阻止不必要的减员罢了。

他蹲下身来,这位素未谋面的安室先生裸露在外的深色肌肤在墙角的阴影里,若非仔细观察只怕他还不能轻易发现。他的喘息声被压得极低,起伏也微弱,像在竭力减少存在感。

——事实也的确如此,此人大概颇受朗姆重视。据久川埴所知今晚松田组的突然发难,实则应该蓄谋已久,朗姆早就心里有数,却只派了一名手下前来,只怕不知是这老谋深算的匹夫马失前蹄,还是……

他把目光移向安室透的脸上,他的目光警惕而戒备,伤重之下仍在审视面前的每一个人。久川埴最绌和的亡命之徒对视,不动声色的垂下视线,默默腹诽:

……还是,朗姆对一届新人,却意外抱有很高的期待。

他有意卖人情给久川埴,久川埴自然照单全收。他拿出全盛的工作状态,检查了伤者的脉搏和浑身伤口,注意到安室从未中止的打量,这才后知后觉般自我介绍道:

“久川埴,隶属医疗组。我是来救你的,安室君。”

而后不管对方如何反应,伸手按上他的腹部,安室透应声发出一句闷哼,很快又忍下了。

果然,这里中了弹。久川埴默默记下,仔细为他简单止血,他体面的西装裤跪在沾满血渍的地上,与环境格格不入,却又异样地和谐。

“劳驾,还能站起来吗?”他确认性命无危,语气自然不客气起来,抬头看向安室透的脸。安室透不知道现在他的脸色如何,但大约算不上健康,因为久川埴只扫了一眼就转头去叫那边的忙碌的西拉,西拉应了一声,小跑着赶到这边。

“久川先生。”他恭敬地颔首。

哈尼依然面色淡淡,一点不客气地指使起这位代号成员:“劳驾,帮我把他搬去车上。”

安室透就这样被半背半扶地上了车,车上一路颠簸,驶出厂区时,身后逐渐传来轰鸣的爆炸声响。不过,作为□□惯常出没工业区,“瓦斯泄漏”的事故根本不值得惊讶,本地人大约都被迫习惯了。

久川埴和安室透坐在后座,不时检查他的状态。今天着手的病患着实伤势不轻,刀伤、枪伤遍布,四处的绷带下都有渗血,可见松田组这回是下了死手。

他们怕是打定主意要和组织作对了。久川埴对这种自取灭亡的行为不置可否,但今晚的行动却实打实增加了他的工作量。他一边烦恼,一边发短信向上司汇报,朗姆那边没回话,倒是琴酒答复得很快:

「他们的死期到了——GIN」

果然是一如既往的刽子手风格。久川埴勾起唇角,余光看见某伤患还在努力强打精神,好心提醒他:

“就在车里休息一下也没关系,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被我接手的病人不会有危险。”

“唔……”那边的男人迟疑着应了一声,大约确实是没力气了。

西拉在前座亲自负责驾驶。久川埴顾及伤员伤势,一句“劳驾”还没说出口,他就十分自觉地提了车速。车辆一路拐进某间公寓的地下室里,公寓的装潢被改成私人诊所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