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个个勉强堆着笑脸和他说着一路的见闻,直到宋离再次昏睡过去。
周书循一个人坐在外间,这位当朝首辅此刻面上再没了从前的青涩,他早已经学会收敛起全部的情绪了,现在他只是目光呆滞地坐着,面上再没有了任何的精神。
宋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精神却好了很多,这样的精神却让李崇心里害怕到了极点:
“憬琛,我们一家一块儿吃顿饭吧。”
李崇用尽所有力气让自己不要哭出来:
“好。”
这顿午膳是周夫人亲自下厨,做的都是家里几人爱吃的饭菜,席间李崇亲自为宋离换了一身衣服,亲自帮他束发,抱着他到了外间布置好的椅子上。
这顿饭意味着什么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只是没有人露出哭丧的模样,
() 都粉饰的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想要这样平平静静一家人陪着宋离吃完这顿饭。
宋离其实根本吃不进什么了,却记住了所有人的模样,午饭后,他让李崇带他到了院子里,他想看看院子里金灿灿的落叶。
躺椅中李崇揽着怀里的人,宋离的咳声渐渐压不住了,鲜红的血迹印在了白色的锦帕上,李崇不知道他还能做什么,他从未感受到过那种刻在骨子里的无能为力,死死咬着唇角才没有泄露出一丝的呜咽,宋离轻轻挠了一下他的手:
“我...恐怕看不到铁轨通车了...”
李崇很早就说过,等到铁轨通车要带他做第一班列车,此刻他的眼泪再也止不住:
“会的,会的,谁说你看不到?会的...”
铁轨通车最快也要来年春天了,但是他们都知道,宋离已经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宋离知道,若是他走了,这必然是李崇心中永远的心结和遗憾,所以他要总要解开他这个心结再离开,他轻轻喘息着,费力地抬起手,李崇立刻握住了他有些颤抖的手,顺着他的力道,将那双手覆在了自己的脸上,对上了那双他看了一辈子也看不够的双眸:
“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咳咳,就是遇到了你,但是我总觉不够...”
李崇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宋离轻轻抹掉了他面上滚烫的泪水,声音夹着低咳气喘:
“这一辈子你已经让我看到太多...我本不会看到的东西了,就留一些给下辈子吧...下,下辈子你带我去坐火车,好不好?”
李崇用力地点头,声音哽咽的几不成声:
“好,好,下辈子...”
“我走之后,不要,不要难受太久...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那一天天色湛蓝,黄灿灿的落叶从梧桐上落下,满地金黄,李崇看着那双看向他永远温和的眼睛,永远地闭上了,脸颊上微凉的手失去了最后支撑的力道,落在了他的掌心。
钟声一声一声从皇城之中传来出来,一下接着一下,震彻心神,足足二十七下,乃是国丧之数。
正阳宫的大门终于打开,一身玄色龙袍的成武帝面如枯槁,落魄地走了出来。
跪在议政宫外的朝臣都变了颜色,甚至想要冲到内宫去看,唯有那位当朝首辅,早已泪流满襟,不顾所有人的目光向着内宫的方向磕了三个头。
很快,张冲带着圣旨而出。
成武帝下旨,永安侯晋为永安王,永安王薨逝,朝臣按国丧服丧礼,若有违者按谋反罪论处。
此圣旨一下在朝中掀起了轩然大波,唯有皇帝,太上皇,太后及皇后崩世才算国丧,为一个侯爷晋为的王爷服国丧这还是大梁以来的第一次,很快就有朝臣想要劝谏,张冲却在朝臣开口之前再次出声:
“陛下口谕,朝中众臣若有劝谏者尽可死谏,议政宫的柱子多的是。”
这一声口谕让所有的朝臣都
明白了,帝王这是铁了心,抱着见血的念头下的旨,他不会被任何人任何事所要挟。
文死谏确实没错,但是李崇的旨意除了逾越规制置办丧仪之外也并没有太多可指摘的,并非祸国殃民之举,为此劝谏可,但是这远远到不了死谏的地步,一时之间议政宫外安静了下来。
一月内,奏折该为蓝批,内阁衙门一律只准用蓝印,皇城内外一片缟素,禁任何丝竹,宴饮,嫁娶,在这一月内成武帝一次一次刷新朝臣对于帝王深情的认识。
永安王的梓宫用的竟是陛下的梓宫,只是这梓宫比寻常的大了不少,像是双人的一样,在正阳宫正殿停灵,日日吊唁祭拜,就连当朝太子都是一身孝服服丧,京中各道观,寺庙在月内鸣钟三万次。
李崇这一个月没有看一本折子,他日日夜夜都守在正阳宫的梓宫边,不见任何朝臣,不理朝政,他倚着灵柩,就像是宋离还活着一样和他说话:
“你总不让我给你封王,你看现在你不能拦着我了,永安王,是不是比永安侯好听多了?”
“你看你睡的这个地方多宽敞啊,这是咱俩的大棺椁,我想了很久,我不想两个棺材和你分开,我就要死了也挨着你,你先在里边等我,给我暖着被窝,等我也死了,钧儿会将我也放进去。”
“今日有个官员为你服丧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