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傀儡居然睁了眼。
满川手腕一翻擒住花怜的胳臂将其从身上拉起,他稍稍探下身,细长的眼睛在花怜娇软的脸庞上划过,最终探究地对上花怜木然无神的眼睛。
明明只是个傀儡而已,瞳孔偏似琉璃盏泛着光。
制得如此精巧作甚?
他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估摸是发现自己竟然想伸手去碰的想法,前半辈子只会修炼的剑修颇为懊恼的松开了抓住花怜的手,面上虽有恼色,却并未对花怜做什么。
花怜又栽在满川的右手臂弯处,她不敢有所动作,只是保持呆滞的神色聆听着从满川臂骨传来的心跳声,随后被一双干燥的手蒙上了眼。
她的眼皮被强迫性的拂落下来,紧接着被放进了芥子袋。
怕这芥子袋的主人发现异样,已经能动弹的花怜仍维持双眸紧闭的模样。可能是装的时间长了,她在这傀儡身体里放松了警惕逐渐睡了过去。
直至外界传来的轻微颠簸感将她惊醒。
她甚至闻到了一股大地被太阳灼烧的气味,这是她之前从未感受过的。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动了动还有些僵硬的身体,伸出手碰了碰膈着自己发顶的东西,原来是那颗蘑菇。
花怜眯着眼看着那颗白绵绵的蘑菇,又吸了吸鼻子,从芥子袋外面钻进来的味道已经不止是炽阳热浪的味道,隐约着还有铁锈的黏腻。
她想起文里描述这剑修杀人的样子,默默地打了个寒颤,抱着蘑菇僵硬的转了个身,心里安慰着自己现在是傀儡,再怎么男主也戳不出个窟窿才稍稍放下了心。
花怜在芥子袋中睡了三日才醒,这时满川已找到三尺之地的入口,观望四周,他摸了摸脸,确定脸上的面具服帖他才跃了下去。
三尺之地禁锢灵力,平日满川用灵力遮盖面貌,如今却不能。
入口不知有多深,满川低头望了眼仍然不见底的脚下,仿若阿鼻地狱黑暗缭绕。他从进入的那一刻便身体变沉,体内的灵力随之荡然一空,突然变故即使有所准备霎时间还是令他产生了些许恐慌。
仿佛回到了被丢弃在深山老林的那一年,面对扑过来的野兽毫无放抗之力的自己。
身体还在快速的往下坠落,心中发了狠,满川伸手握住剑柄,他从腰间抽.出剑,反手猛地扎进了周围的石墙中。
手臂遭受了巨大的冲击,火星四溅下他的本命剑牢牢的扎进了石墙,满川停止了下坠,他低头看了一眼,不可耳闻地叹了口气。
握剑的右手虎口发麻痛痒,震裂的口子渗出鲜红血液,沿着掌心纹路慢慢延伸,即便是闻见了血腥味他顾不得这伤口了。
芥子袋靠神识使用,他眼下一掠,从芥子袋中取了几颗珠子,猛然捏碎往脚底下扔了下去。
那珠子本黯淡无光,被满川捏碎后反绽放着青玉白光,四分五裂的坠了下去,将那底下的石墙照的清清楚楚。
隔了有一刹,他才听到东西坠地的声响,满川定了心往下跃去。
“又有人来了!”
一孩童裹着红肚兜就往田里跑,声音奶声奶气的,脖子上挂着一银圈,也没穿鞋,光着脚就在那绿油油的草上蹦,一边还喊一边回头看那口枯井,“阿娘,阿娘!”
满川从未来过三尺之地,在头顶投下的刺眼日光里,他匆匆给自己用白条裹了虎口处,将剑收在芥子袋中,在长着野草青苔的井底拉着磨手的绳索爬了出来。
自从他入苍山派以来,从未像如今这般狼狈过。
那小儿跑得快来不及喊住,周围葱葱郁郁,满川处在半山腰间遥望,山脚下皆是良田禾苗,有几人在此耕作,同人间并无二样。
被唤为阿娘的妇人拎着镰刀有些警惕的过来,跟在后面的还有一大汉,光着膀子浑身黝黑,一看便是常年劳作晒得。
满川拱手,看清周围的形势后低眉敛目的说起谎话来,“小生并非有意叨扰,只是途径沙漠时不小心落入此地,还望各位指条出路,绝不打扰。”
以退为进,满川明知入了这三尺之地的出口唯有七月初七才得以开启,如今说出这种话来,也不知这三尺之地的居民信不信。
满川戴上面具也不过秀气,身上的衣物换了不打眼的半旧衣袍,背上还背着一行囊,鬓发松散,如此一说倒真像那么回事。
为首的大汉盯了他半晌,转而爽朗的笑了两声,“小兄弟哪人呐,途径沙漠为何?”
满川将背上的行囊抓紧了,“北越人氏,此次……投奔京城叔伯找个活计。”
北越如今正处战乱,投奔京城倒也没问题。
这地方虽然同外界少有联系,却也是知晓外面一些情况的。
妇人心地软些,她本有同满川面上年纪相仿的胞弟,扯了汉子的胳膊使了使眼色,“小兄弟这段时日怕是出不去了,这出口得七月七才开。”
花怜听着外面的对话,搂着自己的小蘑菇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
“我家中本就多了两间房,如今还剩一间,秋生别嫌弃。”
改为秋生的满川感激谢过,他垂下眼睫,眼底却仍如那雪霜淡漠无情,“小弟感激还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