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智深性格豪爽,好打不平,平生最恨欺压良善,当年便为了金老汉父女两声啼哭,便拳打镇关西,失手杀了人,害得自己也不得不逃出渭州,自此流亡天涯,终是入了佛门出家,才算得了。
如今听闻高坎之事,哪一桩那一件不比当年郑屠恶?
此番之人,断是不能留之,坐实了谁的情面也不好讲。
高坎是早有预料,应承着会有这一遭,心下自是不慌,直道:“不敢瞒着大师父,小人少不更事时,确实做了许多荒唐糊涂事,大师父要杀小人,倒也是合情合理。”
鲁智深眉梢一一挑,端得道:“倒是个认打的直汉子,既是如此,敢吃洒家三拳?”
“哥哥不可!”
林冲见他当真要打高坎,连起身来拦。
杨志也是劝道:“兄长何必如此,公子他既知是糊涂事,俗言少不更事多做恶,老来能改是君子,又何故为了一时之失,便害性命?”
“你二人让开,洒家要替无辜之人讨了公道!”
鲁智深却不管,急匆匆就要打高坎。
二人哪敢真让他动手,连直使力拉住,杨志忙对高坎说话。
“公子快走,待哥哥消了气再说!”
闻言鲁智深哪里肯罢休,直怒目瞪着高坎:“贼搓鸟,纵你跑到天涯海角,洒家也能追上!”
眼瞧着三人拉扯不断,高坎却是兀自镇定如常。
“林教头,杨教头,你们且放开大师父,让他来,我不躲。”
林冲听闻,急叹道:“公子,都到此时了,你还不快走?”
“刚才大师父说了,就算我走到天涯海角,他也不会放过,与其费力,不如今日再次说将清楚,该打该杀都认了。”高坎摇头说到。
“大师父,在下所做之事,苦主若找上来,自有说法,你若要打我,我也不躲。”
说着,又看向杨志:“杨教头,你若听我话,放开大师父。”
“公子……”杨志神色一动,有些犹豫。
鲁智深此时正是恼时,他与林冲二人奋力,也只是勉强能拉扯住。
要是松了手,高坎必不能挡。
讲说打他三拳便了,可就高坎那体格子,怕是一拳也吃不消,高坎对他有救命再造之恩,哪能眼见如此?
然则他既在高坎府上做了教头,便是人手下,自然该听吩咐行事。
踌躇之间,瞧着高坎神情断然,知就算不放,人也不愿走。
早晚说是有这一遭,还不如就此说将罢了。
于是直叹一声,也就松开了拉扯的手,他这边一松手,林冲一人哪里还扯得住鲁智深。
一股脑挣脱了,奔到高坎面前,一把擒住领口,将人提将起来:“贼搓鸟,还敢坐着?”
高坎也不急不躲,只道:“为何不能坐着?”
“哼,洒家叫你看看为何!”说话时提起拳头来就将是一拳。
忽的,一道人影一闪,只见杨志唰的一下奔到近前,拉住鲁智深的臂膀。
“哥哥且听我一言!”
鲁智深见杨志还来拉他,怒道:“还有何话说?你们怕这搓鸟,洒家不怕,大不了杀将了去,再奔别处!”
“哥哥要打公子,公子也认打,兄弟无话可说,但公子对某有救命再造之恩,不可不顾!”
杨志继续拉着鲁智深,继续说道:“刚才哥哥说叫公子吃哥哥三拳,此事罢了,这三拳我替公子吃了如何?”
“你凭甚吃?”鲁智深斥问道。
“就凭我这条命,是公子救的,该以命还命!”杨志断然道。
“还有我!”
此时林冲也站了出来,直道:“倒叫哥哥知道,我这条命也是公子救的,哥哥要打,也来打我!”
鲁智深眼瞧着杨志何林冲都如是说,心中是又怒又气,直甩开臂膀。
“唉,你这二厮,干甚非要保他?”
“倒叫哥哥识得,某自与公子相识,间中多有误会,本也不以为公子是个良人,但多日处将下来,才晓得公子为人坦荡,乃真好汉也!”林冲开口说到。
“往事不提,只论今后!”
“哥哥要打,便打我二人吧!”杨志也道。
见二人如此坚持,鲁智深也没了奈何,直恨恨坐将下来,怒目瞪着高坎不说话。
高坎整了一下衣衫,起身先对杨志二人拱手行了一礼道:“在下谢二位如此护我,不过大师父说的话对,做错了事就得认,他要打我,我便让他打,你们谁也别拦。”
说完,不等杨、林二人开口,自走到鲁智深面前。
“大师父。”
“叫俺作甚?”鲁智深直气道。
“先前说话,可作数?”高坎问道。
“洒家向来一口唾沫一颗钉,何时不做过数?”鲁智深怒道。
“那就好,大师父说在下吃你三拳,前事便不再提,在下就在这里,大师父你来打吧。”
一边说,高坎一边又回头与林冲杨志说话:“二位不要拦,也不要挡,就让大师父打。”
讲话完,兀自张开双臂,昂首挺胸任由鲁智深上手。
见状鲁智深睨他一眼,疑道:“你专来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