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才暗,太尉府大门之外,开封府尹的马车停在门口,左右先清退了周遭,滕府尹这才从马车上下来。
赵宋官家疑心病重,朝中大臣寻常往来倒是没有什么,各有各的圈子而已。
当然,道君皇帝其实也乐得见手下人各成阵营。
因为只有这样,他们相互之间才会形成牵制,从而难以对皇帝造成掣肘,皇帝才可以想干嘛就干嘛。
但高俅乃是殿帅府太尉,从编制上说属于武将官员。
而开封府尹乃是地方最高行政长官,在编制上则是文官序列,自古一来文武不两立。
任何一个皇帝,都不会轻易允许自己朝中的文臣和武将私底下走得太近,加上大宋开国的特殊缘由,历代皇帝对此就更加重视。
高太尉差人去请滕府尹的时候,也是让下人专门写了一封密信。
密信这种东西,其本身的存在就具有极高的保密性,非亲信不得而知。
滕府尹虽是接受了邀请,不过还是要小心一些。
下得马车来,太尉府管家早就在门口恭候,但在门前,却只是恭恭敬敬的行礼,并未开口。
待到将人引入了府中,这才道:“府尹大人这边请,太尉已在宴厅久候多时了。”
“倒叫高太尉久等,前面引路。”
滕府尹神色如常,脸上也只是带着浅浅笑意而已。
其实他与高俅之间以往倒也有一些交集,这位高太尉寻常有什么不顺心,瞧不过眼的人,动辄便将之罗织罪证,差人押解到开封府处置。
滕府尹瞧在高太尉的面子上,也就做个顺水人情,随意判个罪名流放。
算起来,倒是高太尉历来欠着他的人情。
虽是如此,也就只是心照不宣的默契而已,如今日这般,专门请到府上来却是头一回。
一开始他也是不愿意来的,后来仔细思索,近来因为与金国合作,大败辽国,大宋很快就要收复燕云十六州之事,高太尉愈发得到皇帝宠信。
眼瞧着高太尉再进一步,就要成为大宋实打实的宰相了。
在这种时候,他亲自差人来请自己,还是给个面子为上,这才来了。
随着管家,一路来到太尉府宴厅前,就见高俅立在门外。
滕府尹连上前来:“倒叫太尉久后,下官来得晚了,还请太尉大人多多见谅,恕罪恕罪。”
“哈哈,府尹大人太客气了,你我同朝为官,便是自家人,哪里有那么多礼数,能请得府尹大人,也是某之福分,快快里面请。”
高俅爽朗一笑,将姿态放得极低。
见他如此反应,滕府尹面色微动,心道:“这高俅今儿个是怎么了,端得如此热情,怕不是要办的事难上加难!”
心底有了计较,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自随着引进屋内。
各自落座,高俅又开口道:“倒叫府尹大人认识,这是吾儿高衙内。”
说着,转过脸指使高坎:“还不快见过府尹大人,与府尹大人盛酒?”
“小的见过府尹大人,辛苦府尹大人来一趟,请吃一盏酒。”
高坎连忙端起酒壶,走到滕府尹身旁笑道。
滕府尹见状点头道:“倒是个好后生,太尉大人伏虎无犬子,下关实在羡慕得紧。”
“府尹大人谬赞。”
高俅一边说着,一边示意高坎就在一旁服侍。
两个当朝众臣,各有心思,桌上只吃喝谈笑,谁也没有先开口。
直至酒过三巡时,瞧得差不多了,滕府尹才率先开口。
“劳烦太尉大人盛情相邀,此番破费,下官实在有愧,若有差遣定当从之。”
滕府尹已经主动开了口,高俅自然立即接话。
“府尹大人哪里的话,吃一番酒而已,若是府尹大人瞧得上,常来也无事。”
接着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某还当真有一事,凡请大人高抬贵手。”
“哦?不知是何人?”滕府尹问到。
“今则与马行街市当街误杀闲汉牛二的杨志。”
“杨志?”
滕府尹眉头微皱,又道:“倒不知晓,原来这杨志尽还与太尉有走动。”
“说来惭愧,杨志此人乃为先君杨老太公之孙,某见他将门之后,又辄有些棍棒本事,便生爱才之心,有意抬举他一番。”
高俅说着,示意高坎又给滕府尹倒了一杯酒,继续说道:“谁料这厮好不醒得厉害,竟惹出这档子祸事来,烦叫府尹大人费心。”
听到这里,滕府尹其实已经大致知晓了内情。
高俅虽嘴上说着是他有爱才之心,有意抬举杨志,实则怕是今日之前,他连杨志是谁都不识得。
当真要劳烦他开封府尹的,应该是旁边掺酒的高坎。
滕府尹倒也早听说过高衙内的名号,这位“花花太岁”往日混迹东京,好人妇,惹出不少祸事。
常有人告到开封府衙门,要不是有他从中周旋,高衙内怕是早就已经发配边疆去了。
稍微念转,滕府尹皱眉面露难色道:“按说太尉大人亲自开口,下官不该不识抬举,奈何这杨志不同其他,杀牛二倒在事小,为民除一害矣,但早些前,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