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拿最简单的诗来说,可不是让你随心所欲的发挥。
杜蘅当时的诗题是咏鸡,写一首五律,规定好了押哪个韵,每一联的起承转合都有严格的要求。
而且还要借物言志,这个志也帮你设定好了,通过鸡抒发报国的情怀。
光是想这二者的关联,脑细胞就得灭一个团。
“其实我本不打算去考科举,是刚才那位乐博士拉着我去的,充其量我就是个打酱油的。”
“梁兄你想想,我杜家是武将世家,如果我再考了科举,进了文官集团,即便圣上信任,但朝中也难免有奸佞小人,以此大做文章。”
“手握兵权的上将军,孙子进了文官集团,呵呵,要被有心之人参了一本,说杜家试探君权,有不臣之心,我祖孙俩可能现在连命都没了。”
“所以我这个进士说什么也不能中。可我几乎交了一张半白卷,却偏偏中了进士。这分明就是一个坑啊!”
具体谁要构陷杜家,杜蘅现在也只是猜测而已。
但他现在已经隐隐有些感觉,这事没准和乐荆还有一些瓜葛。
“本朝以文制武,武将家族既已执掌兵权,若再与文官交从甚密,确实会被人抓到把柄。但你也不至于殿试的时候,一问三不知啊。”梁辰越想越怪,隐约觉得科举舞弊案没那么简单。
“稀里糊涂的混上了殿试,我当时脑子都是懵的,怎么着都是死路一条。”
梁辰若有所思,如果杜蘅说的是真的,那么当时他的处境,确实死路一条。
你在殿试一问三不知,先皇肯定怀疑,你是怎么混入三甲之列的,一定会查。
但要你在殿试对答如流,也会有人将之前的半白卷呈上来,还是个死。
明明有此才华,却偏偏将试卷答成这样,是何居心?
“你当初若是将试卷答好,殿试发挥正常,或许便不会有此一祸。哪怕小人弄权,以杜家交涉文官为由,想做文章,也是需要时间的。而且先皇念及杜家的功劳,未必会对杜家如何,再怎么样也比现在的下场要强。”
杜蘅装出一副懊悔不迭的模样:“当时我哪能想到有人给我下套呢?只想随便应付一下科举,被刷出榜之后也没什么事了。谁承想我竟真的中了进士?”
“杜兄,我在朝堂也认识一些人脉,你若有冤屈,我一定为你申冤。”
“多谢梁兄好意,但这个案子已经一锤定音了,我劝你不要掺和其中。”
梁辰侧目微微一笑:“我观杜兄不是无胆之人,被人构陷了你都不敢出声?”
“我的冤我会自己申,但我不想连累梁兄。你想,我杜家三代忠良,为国尽忠者七,家祖父拜上将军,从二品,说被籍没就被籍没了。你可知这背后的凶险?”
科场舞弊案牵连甚广,被籍没的不止杜氏一家,还有一些官员罢的被罢,贬的被贬,杀的被杀,流的被流。
梁辰神色凝重,默不做声。
大梁不过传承四代君主,竟已经烂到这般田地了吗?
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
杜蘅掀开车帘一看:“我到了。梁兄要不到寒舍坐一会儿?”
“不了,改日我会来拜访。”
“也好。”杜蘅随即下车,进了家门。
楚天和王承恩拽着缰绳,将马车掉头。
车帘之内,缓缓传来梁辰的声音:“刚才杜蘅说的话,你们都听见了?”
二人对望一眼,王承恩忙道:“小人无意偷听少爷谈话。”
“你们对杜蘅的话怎么看?”
楚天回答:“我相信杜公子的话,他一个世家子弟,实在无须通过科举去考功名,按照惯例,官员子弟到了及冠之年,朝廷也会授官,杜公子又何必舍近求远?”
“快马传旨,着刑部和大理寺彻查科举舞弊案。”
“少爷,奴婢以为……”
“以为什么?”梁辰语气不重,然无形之中却有一股威严。
王承恩诚惶诚恐:“科举舞弊案是先皇定了性的,不说刑部和大理寺敢不敢翻案,即便翻了案又当如何?岂不有损先皇圣明?”
梁辰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听进了王承恩的话,可他需要知道真相,说道:“既如此,就让花神使司秘密调查吧。”
“少爷英明。”
……
夜里,杜蘅去了一趟赵二娘的家。
特意请了郎中,给她瞧了病情,开了一个方子。
郎中走后,孙二郎问起毛大树的事,火烧醉蓬莱已经传开了,现在都说是毛大树干的,但孙二郎知道,这件事跟杜蘅有关。
杜蘅自然不会承认,一来人心隔肚皮,二来不想这件事牵扯到孙二郎和赵二娘。
第二天就是端午了。
杜蘅和桃笙没去近水楼,在家包着三角粽子。
同时买了一些瓜果,夜里拿来榨汁,又做了一车的冰底,放进箩筐悬在井水之上。
第三天拿去近水楼。
近水楼生意火爆,座位都坐不下了,冯青栀便让人在大堂墙边放了几张长凳,让人坐着排队。
反观玉春楼,依旧冷冷清清。
尤掌柜焦躁不安,心中无限后悔,当初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