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保才打了个哈欠,垂头丧气的,忍不住瞥了一眼身边儿坐着的张衍。
少年顶着张淡定的面瘫脸,两只手臂交叠着放在桌子上,腰杆儿挺得笔直。
这货还是人吗?这么早上课竟然一点儿都没显得困。
今天这一堂课,张幼双没着急上课,通过这几天的了解,她发现祝保才的学习态度很有问题,首先得激发他的学习热情。
斜乜了祝保才一眼,张幼双没忍住“噗”地一声,笑得十分之幸灾乐祸,为师不尊:“困?”
祝保才幽怨地瞥了她一眼,迫于这老师的淫威,不敢表现出来:“还、还好。”
张幼双干咳了两声,正色问:“保儿,你为什么要念书?”
为什么要念书?
祝保才默默思索了半秒,不大确定地说: “呃……我爹娘要我念书?”
张幼双想了想,说出了那句班主任经典名言之一:“你念书不是给你爹妈念的,是给你自己念的。”
耐心地接着问:“嗯……还有呢?”
“能……能当官?”
“嗯……还有呢?”
还有……不想输给赵良?这一点祝保才没好意思说。
张幼双这么一问,祝保才立时就迷茫了。
老实说他还真没想过为啥要念书。
张幼双果断伸出五个指头:“来,我来帮你想啊。念书除了能做官还能挣钱。”
祝保才登时露出个古怪的表情,将张幼双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遍,惊恐地说:“我不当贪官的!”
呲地露出一口大白牙花,张幼双笑吟吟地说:“谁叫你当贪官了。”
又是把范进中举的那一段,又给祝保才细细地复述了一遍,十分没节操地徐徐以利诱之。
她每说一句,黑皮骚年的眼睛就蹭地多亮一下。
到最后,用不着张幼双多说,祝保才果断一拍桌面,热血上头,腾地站起身朝张幼双鞠了深深的一躬。
“先生教我!!”
张幼双略有点儿不好意思,干咳了一声,默默捡回了自己的节操。
“不过老师说的只是其中一部分,除了这些,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祝保才眼神迷茫:“我想不出来。”
张幼双慈爱地捋了对方头毛一把:“没事儿,以后再想也来得及。”
热情既然已经激发出来了,便不再啰嗦,开始了今天的授课内容。
“昨天给你们讲了初场的重要性,今天我们来讲破题。”
敲黑板。
“破题,是一篇八股文的重中之重,这个就不需要我再重复了。”
“破题有几个比较重要的规矩,你们注意一下。”
“第一,破题时不能语带上文,这叫连上。”
“第二,破题时不能语侵下文,这叫犯下。”
“第三,破题时不能漏题,题意没有破全,这叫漏题。”
“第四,破题时把题目中的字眼全部都写了出来,这叫骂题。”
“第五,破题中不能出现圣人、贤人、尧、舜、禹、汤、周文王、周武王等人的名字,也不能出现鸟兽草木及其器物的名字。”*
“第五,破题中,上一句不能用虚字,下一句才可以用,但是不能用‘乎’、“哉”、“耶”等字。”
“第六……”
张衍和祝保才已经成了蚊香眼。
虽然茫然,但不妨碍祝保才他内心的敬佩之情如井喷般喷涌而出!
婶子果然什么都懂!
八股文这些破规矩讲半天都讲不完。叭叭叭这一口气说完,张幼双自己都觉得心累。
目光一瞥,张衍和祝保才两个人仿若裂开。
张幼双歪着脑袋,又迅速补充了一句,“其实也没关系,这些规矩我们稍微注意一下就行,影响不大。”
“然后我来详细解释一下怎么破题。”
“刷拉”——
抽出一张纸。
纸上是一道无情截搭题,所截取的经书原文,上下两截之间没有丝毫关系。嗯,顾名思义,十分之冷酷无情(大误)
所谓截搭题,可以理解为割裂经书原文,东拼一句,西凑一句,把本来毫无关联的两句话,硬生生凑在一起,凑成一个题目。
简直是士子们举业生涯的终结者,考场上的大杀器有没有。
不过张幼双倒不是一来就讲这么高难度的,主要是拿它来举例子的。
“所谓破题,其实就是要把这么坑爹的题目给圆过来。”
“有句话怎么说的?脆帮根儿咬,咬人要咬脚后跟,这做事呢也要抓住主要矛盾。”
张幼双指着纸面上这“皆雅言也叶公问孔子于子路。”说道。
所以说能考上进士的果然都是脑洞大开型的选手么,张幼双腹诽。
“其实就因为这种截搭题还闹出个笑话,你们知道吗?”张幼双笑眯眯地问。
张衍茫然地摇摇头。
咸丰年间,某知名大儒俞樾俞巨巨,没错,就是俞平伯的曾祖父!章太炎章巨巨的师父!
俞平伯就是那位写《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的大佬!
这位俞大佬放任河南学政的时候,割裂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