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揶揄张居正。然后攒出了这样一篇皮里阳秋的东西,再选一个人上疏的画面。
所以才会出现,人不同文章却没差的情形吧……
他不理会吓掉魂儿的游七,在门外叫了声岳父,便掀开门帘进去里间。
只见张相公抱臂立在窗台前,手中攥着烟斗,看着窗外的灵堂定定出神。
“岳父。”赵昊又唤了一声。
“你看了?”张相公幽幽问道。
“是。”
“好笑吗?”张居正用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语气问道。
“孩儿没觉得好笑,只是觉得很意外,很愤怒。”赵昊忙恭声答道。
“没什么好意外的。”张居正凄然一笑道:“这都是为父自找的。不谷那日就料到会遭到弹劾,只是没想到开头的居然又是我的门生。”
一个‘又’字道进了张相公的心痛。
他攥着烟斗的手背青筋微微凸起,声音都变得有些神经质道:“一个接一个的学生都朝不谷捅刀子,莫非是报应?”
“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赵昊轻声道:“他们可能就是想用这方式来激怒岳父。”
“嗯,为父也是这样想的。他们为了撵我走,肯定无所不用其极。”张居正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咬牙切齿道:“有什么花招尽管放马过来吧,不谷一并接着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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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相公所料没错,敌人一旦发动,后招便接连而至。
第二天,又有个叫熊敦朴的翰林检讨上书弹劾张居正,还是一样的阴阳怪气。
他在弹章上说,‘臣窃怪居正能以君臣之义效忠于数年,不能以父子之情少尽于一日。臣又窃怪居正之勋望积以数年,而陛下忽败之一旦!’
并提了个建议说,可以让他像前朝的杨溥、李贤那样,先暂还守制,然后定下归期提前回来嘛。
这法子其实没安好心,因为如今四方太平,国库充盈,有张相公打下的底子,官员们躺平几年都没事儿。
但只要张居正回去一年半载,朝廷无大事,肯定就会有人怪声怪气说,看吧,天下离了谁都能转……到时候他们又要鼓噪着,张相公学杨廷和,皇帝怎么召都不提前起复了。
总之,不要低估文官的无耻,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们就对了……
无论如何,又一个学生来攻讦自己,张相公的心都要碎了。
这还不算完。第三天,张居正的同乡刑部员外郎艾穆和刑部主事沈思孝,又联名上书攻击夺情!要求立即令张居正回籍守制,好让上天息怒,不要再降下灾祸了。
这次依然是尖酸刻薄的路数,他们说‘陛下留居正,动辄说为社稷故。然而社稷所重,莫如纲常,而元辅大臣者,纲常之表也。纲常不顾,如何社稷之能安?’
‘就算张居正觍颜留下,回头国家有大庆贺,大祭祀时,他回避则害君臣之义,出席则伤父子之亲,臣等不知陛下到时候如何安排居正,居正又何以自处也?’
最恶毒的还在后头,艾穆引用了徐庶进曹营的典故,说徐庶以母故辞于昭烈曰,‘臣方寸乱矣。’居正独非人子而方寸不乱耶?位极人臣,反不修匹夫常节,何以对天下后世?
意思是徐庶听到母亲被曹操抓了,便辞别了刘备,说‘臣的方寸已乱,不能再侍奉使君。’难道唯独张居正不是人生的,所以方寸不乱吗?位极人臣逼脸都不要,怎么好意思再跟天下人哔哔?又如何面对日后的史书?
艾穆的这道奏疏终于把张相公整破防了。他颓然靠坐在椅背上,含着泪悲愤的说:“那些人骂我小人禽兽也就罢了,现在连我的学生、同乡都要攻击我,甚至骂我不是人……”
“不谷自问有微薄之功于国家,至少也比当年祸国殃民的严嵩强吧?可就是被天下人戳脊梁骨的严嵩,也没听说有哪位同乡哪位门生恶毒的攻击过他……”这一刻,张相公对这帮文官是彻底死了心,他擦擦泪幽幽说道:
“不谷还记得胡汝贞当时,只要肯上本弹劾严阁老,就可以得以保全身家性命。然而他到死都不肯说自己老师半个不字,难道不谷还不如严嵩吗?”
“相公不要钻牛角尖啊,那些人为了达到目的,什么恶毒的话都能说出来。”李义河等人忙轻声劝道:“认真你就输了。”
“是啊,相公。咱们要清丈田亩,触动的就是那些人的利益。他们的反对声越大,手段越下作,不正说明相公的路子走对了,他们真的怕了吗?”曾省吾这话,劝到了张相公的心坎上。
众人只见张居正目光重新坚定起来,杀气腾腾道:“把这些弹章统统呈上去,再加一份不谷的辞呈,让皇上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