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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守正已经跟各部报到完毕,只等着巡抚大人接见之后,就可以去苏州城拜见府里各位大佬了。
正常来讲,拜帖递到巡抚衙门,最快也得五到七天才能轮到召见。
谁知这天一回家,留守的范大同就禀报说,今日巡抚衙门来人,命赵守正明日一早参见。
“本打算洗白白了去秦淮河耍乐,这下没空去了。”徐渭闻言遗憾叹息:“赶紧收拾收拾,准备上任吧。”
道理很简单,这次刚刚上了拜帖一天就召见。显然是巡抚大人越过了其他求见者提前见他。
大家非亲非故,堂堂应天巡抚也不用看任何人的面子,自然是有急事吩咐去办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几乎可以断言说,是因为汛情恶化了。
“今晚别睡了。”徐渭便对赵守正道:“好生准备准备,明天是场大考。听说现在的巡抚是林润,那可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容不得半分含糊的人!”
“啊,这么可怕?”赵守正倒吸口冷气。
“东家,徐文长没有危言耸听。”吴承恩也从旁劝说道:“林中丞跟一般的封疆大吏不同,这是个狠角色啊。当年严世蕃、鄢懋卿、罗龙文……一半的严党都栽在他手里。而且他深谙政务,机敏过人,不好生准备,他真能摘了你的官帽子,让你不用去上任了。”
“那请二位帮帮忙,”赵昊便正色道:“跟家父提前练习一下吧。
“责无旁贷。”吴承恩对他的明灯有求必应。
徐渭也只好不情不愿的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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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依然阴雨不停。
赵守正穿戴整齐,坐轿子来到西长安街上的应天巡抚衙门。
衙门前的大坪上,一面三四丈高的带斗蓝色大旗,上书一行金色大字:
‘钦命总理粮储提督军务兼巡抚应天十府’!
应天巡抚可不止管辖应天府一地,苏松常镇等江南九府军政皆在其管辖范围之内,是以也称‘江南巡抚’。
其辖区乃大明最富庶繁华一带,赋税占天下三分之一,故而应天巡抚乃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抚’。
巡抚大门八字墙前,一对石狮子耀武扬威。
紧闭的栅门后,十六名挎刀的巡抚亲卫戴着斗笠、穿着雨披,在大雨中纹丝不动。
赵守正早早就下了轿子,让方文赶紧去通禀,他自己打着伞跟在后头。
两人又在雨里等了盏茶功夫,才有门子出来,让亲卫打开栅门,放赵守正进来。
赵守正赶紧目不斜视,跟着门子沿着回廊,穿过大堂、二堂和三堂,来到巡抚大人的签押房外。
签押房外间的长随进去禀报一声,不一会儿就让赵守正进去。
赵二爷进去签押房,不敢到处乱看,赶紧向巡抚大人施以大礼。
“赵知县免礼。”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请坐吧。”
赵守正赶忙谢过巡抚大人,在贴着墙的官帽椅上搁下半拉屁股,然后正襟危坐。
这才敢看那年轻的过分的巡抚一眼。
我去,真帅啊……
赵二爷自问卖相还算不错,细皮嫩肉、浓眉大眼,鼻子嘴巴也很好看,而且还不显老。
可跟这位身穿正三品官袍的巡抚大人一比,便顿时相形见绌、黯淡无光了。
这位巡抚大人简直就是人样子啊——只见他五官轮廓分明,剑眉星目,丰神如玉,俊逸不凡。
赵二爷脑海中兀然蹦出两句诗来: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若非鬓角有些斑白,说这位巡抚大人二十七八岁也没人怀疑。
但也正是那两抹斑白,给了他封疆大吏的威严气度,让人不敢逼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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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姓林名润字若雨的巡抚大人,也确实年纪不大,只有三十八岁。
林润只比赵守正两岁,人家都已经当上江南巡抚了,赵二爷才刚中进士……而且是靠开挂才中的。
‘人和人的差距之大,咋就这么大呢?“’赵二爷自惭形秽的暗暗想道。
“赵知县应该已经想到,本院为何要提前见你吧?”这时,林润开口了,声音也很好听,温和又沉稳,很润。
“是。”赵守正忙答道:“下官妄揣,当因连日降雨,太湖水位一涨再涨,汛情愈发严峻了。”
“不错,今早最新的马报是,太湖南岸的水位已经超过往年两尺了。”林润沉声道:“淀山湖、澄湖的水位也都超过了预警线。”
太湖下游地区既是全国赋税重地,又是水灾最严重的地方。早就形成一套严密监控、迅速传递汛情的手段。
信鸽是最快的传递手段,但连日大雨无法飞鸽传书。只能退而求其次,利用遍布江南的驿递系统,换马不换人,日行六百里禀报汛情!
从苏州发出的汛情,第二天就能送到金陵的巡抚衙门。
赵守正闻言心中一紧。“这么快?听说前天才涨过一尺。”
“不错,水位上涨超乎预期。”林润点点头,沉声问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赵守正知道,来自巡抚大人的考校开始了。忙打起精神回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