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皇帝是温柔的,没有像他的父皇那样,在午门外执行廷杖,而是改在东上北门北街的内厂院中。
此时过午。
吕用、高相、陶金、许义四人,并十余名中官早已带到,排成一溜跪在堂下,地上的影子越拉越长。
终于,石星被五花大绑提来了。
但内厂那高高的门槛难住了他。
东方番子把人家绑的太紧,两条腿分不开叉,难道学兔子蹦过去?
不说石星五大三粗的汉子,合不合适做这种可爱的动作,这可是要去受刑啊,严肃点行吗?
几个跟在后头的给事中,便要上前将他扶过门槛,却被东厂番子用兵刃挡住。
好在这也难不住石星,只见他缓缓坐在门槛上,把双腿搬过门槛,然后缓缓站起来,回头看向自己的同僚。
“拱辰!”给事中们泪如雨下,悲痛呼唤着他的名字。
“诸位不必如此。”此情此景,石星觉得应该发表下获奖感言。毕竟没有被廷杖过的不是好言官,没有吃过廷杖的人生不完整。
他目光扫过众同僚,刚要慷慨陈词几句,却被身后的番子猛推了一把,踉跄着扑向前方。
石星刚要稳住身形,却又被另一名番子伸腿一勾脚腕,这下彻底无解,脸朝下重重拍在了地砖上。
看着都疼,同僚们不忍的闭上眼。
“奉上谕,本提督监临廷杖。”冯保身穿大红的蟒衣,头戴钢叉帽,神情肃穆的扫过场下众人,而后一挥手。
“开始吧!”
“是!”一百名准备行刑的东厂番子齐声应下,然后在地上铺了十五块毡子。
“跪在上头!”
一名档头厉喝一声,十四名中官便乖乖跪在毡子上。
然后番子两人一组,给他们穿上类似后世的束缚衣。这样他们两只胳膊就被紧紧束缚在胸前,想要左右转动都不可能了。
番子又用绳索套住他们的脚腕,然后四人四面牵拽,把他们扽成个直挺挺的‘大’字。
然后褪下了他们的裤子,露出颜色各异的屁股来。
石星也不例外,同样穿上了束缚衣,被拽成‘太’字,褪下裤子露出了黑乎乎的屁股蛋。
“含上。”番子们又让他们一人含上一根软木棒。一是防止叫的太惨,惊了附近光禄寺的猪。二也是防止受刑的人咬断舌头。
中官们由几名档头监刑,冯保则走到石星跟前,亲自监督对他的行刑。
对石星行刑的番子有两个,皆赤着上身,肌肉虬结,手里提着三尺五寸长的大荆条。
借着向冯保行礼的机会,他们瞄一眼厂公的脚尖,见是两脚张开,脚尖呈八字。
便知道这是‘着实打’的意思,也就是说狠狠打,可以打残,但不能打死。
要是脚尖碰到了一起,那受刑人就死路一条……
冯公公专门按照当年刘瑾那套法子训练过他们。
训练时,先用猪皮革扎成两个假人,一个里面装上砖块,另一个里头则放一摞纸。
打前者时,不能打破猪皮。但掀开猪皮一看,里面的砖头要全部粉碎才行。
打后者时则正相反,要把猪皮打碎,但里头的纸不能破一张。
只有这两点都能做到,才能随心所欲输出伤害,成为一名光荣的廷杖手。
“打!”
伴着冯公公一声令下。
十五名行刑手,便高高举起手中的荆条,狠狠抽在十五人的屁股上。
登时院中响彻‘啪啪啪’的抽打声,间或夹杂着几声‘蓬蓬’的闷响声。
没几下,中官们的屁股便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了。
那石星的屁股却安然无恙,只是被打青了而已。
可让人想不到的是,中官们还在硬撑着,石星却已经疼晕过去。
番子便用井水把他泼醒,然后继续行刑。
“要挺住啊,拱辰!”言官们一脸着紧的给他打气,心里却难免嘀咕,这么大个个子,怎么比太监还不禁打?
待到六十下打完,石星便又昏死了过去。
中官们的屁股更是血肉模糊,看上去十分可怕。
番子这才不再阻拦言官靠近。他们赶紧冲进去,七手八脚将石星抬上一块门板,然后抬着他出去找大夫。
待到文官一离开,番子们赶紧取一块羊皮敷在受杖者的腚上,这样就能迅速止血恢复。
当然伤口痊愈后,患处就会留下一处羊皮痕迹,不过中官的屁股又不见人,倒也无甚大碍。
“三天后就能下地,”冯保瞥一眼满脸鼻涕泪的吕用几个道:“等伤好了就去南京,镇守太监会安排好你们的。”
“谢二祖宗照拂……”吕用几个忙强撑着爬起来磕头谢恩。
不过感激之余想一想,昨天才吃了八十鞭,今天又挨了六十杖,然后还要被发配南京,这波操作好像血亏啊……
哎,果然冲动是魔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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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给事中们把石星抬回六科廊,请太医过来一看。他们这才知道上了东厂的刁当!
那太医用剪刀将石星腚上的肉皮剪开,众人只见里头肉已经成了败絮状,一碰就能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