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忙放下金杯,从一摞丝绸餐巾中拿起一张擦一下嘴,然后便将那餐巾丢掉道:“有伟大的志向是很好,可陛下应该先关注下,我们眼前迫切要解决的问题。”
“什么问题?”年轻的国王问道。
“比如我们吵闹的邻居,比如来自尼德兰和不列颠的掠夺者。陛下,大海才是我们的生命线,它比征服那些遥远的陆地重要多了。”恩里克早已将自己执政的经验传授给侄子,但看起来年轻的国王似乎没听进去多少,他也只好再唠叨一遍了。
“还有我们财政、军师、司法体系,都有很大问题……”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会着手去做的。”塞巴斯蒂安却满不在乎的晃动着手指道:“但这些都只是一个国王的日常,而一位伟大的国王,始终不该忘记自己的梦想。我的梦想,就是征服非洲……”
看着位朝气蓬勃却又略带神经质的少年,恩里克不由暗暗苦笑,他觉得自己放手的时间,是不是早了点?不知这样一个满脑子建功立业的国王,能带给葡萄牙怎样的命运?
答案是:亡国的命运。
此时的塞巴斯蒂安还不知道,他亲征摩洛哥的大军将全军覆没,自己也是死路一条。
他更不会知道,自己居然会被一个来自东方的同龄人搭救,且那人还帮他夺回了,被西班牙趁机吞并的祖国。
‘拯救者’赵昊的大名,将响彻整个欧洲。
塞巴斯蒂安隆庆二年关键词——【浪】
七、‘如’字篇——利玛窦
在距离里斯本1900公里以外的罗马城,一个与塞巴斯蒂安年龄相仿的年轻人,也到了人生道路的十字路口上。
这个年轻人叫matteo ,十几年后他将拥有个中文名字叫利玛窦。
利玛窦出身意大利中部的名门望族,他的父亲曾担任过市长和高官,他是家里的长子,因此父亲对他寄予厚望,希望儿子能像自己一样从政,将来在政坛上叱咤风云。
然而利玛窦童年时的启蒙老师,是一位德高望重的神父。他的小学和中学也是在耶稣会开办的学校中读完的,这让他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一位虔诚的教徒。他父亲很担心他会加入耶稣会,因为耶稣会是个以传教为己任的教团,他的儿子一旦加入,便很有可能会离开欧洲,到世界各地去传教,也许病死遥远的异乡,终生无法再相见。
于是将他儿子送到罗马大学攻读法律,希望利玛窦能在首都有机会结识一些权贵人物,将来有可能得到推荐进入官场。
但来到大城市罗马,却给了利玛窦和耶稣会自由接触的机会,他每周都要到罗马耶稣会院去,与耶稣会士们交往,听他们伴随着新航路的开辟,到全世界传教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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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在会院的教堂中,从远东返回的费南意神父,正在向会士和教徒们讲述,为传教献出生命的沙勿略神父的光辉事迹。
“我们在1549年八月抵达了日本,然后在那里传教三年。我们观察知道,日本的宗教、文化、哲学统统都来自中国,于是神父效法儒教的传教方式,从社会上层传教,与他们的将军、大名、小名,还有当地宗教界领袖交好,准备先将他们变成主的信徒,然后由他们来散播主的福音……”
教堂高高的穹顶上,是达芬奇亲笔所绘的天使簇拥圣父的大型油画。四壁是硕大的七彩玻璃窗,让射进来的阳光充满了宗教神圣。在这样的环境中,人们不由自主便对牺牲的传教士肃然起敬,生出追随他们脚步的崇高理想。
“三年里,为了融入当地,沙勿略神父倡导我们与日本人一样吃素,还穿着和他们一样的衣服,剃了一样的发型。但日本人始终对我们友好却疏远,这使我们的传教十分困难。后来一位愿意和我们接触的大名告诉了我们关键——他说他们日本人觉得中国文化才是最棒的,他问我们,‘如果我们所说的这些事是这样,那么中国人怎么不知道呢?’”
“于是我们知道了,要想在东亚传教,就必须前往中国——让主的福音遍布中国,则整个东亚文化圈便会自动归顺我们天主教的。然后我们便来到了澳门,在那里远远眺望中国……因为统治中国的明王朝正在与海盗作战,所以关闭了边境,尤其不许外国人入境,神父便带我们来到了,距离中国本土只有20公里的上川岛,准备在那里修建一座教堂,一边牧民积累经验,一边等待进入大明的机会。”
“神父每日在那里举行弥撒,向岛民传播主的荣光,可惜因为水土不服,他发起了高烧……”说到这里,费南意神父的神色,变得庄重无比道:“就在这时候神迹发生了!”
教士和信众们听了,一边在胸前比划着十字,一边凝神倾听,大气都不敢喘。
只听那费南意神父用神秘兮兮的语调,缓缓说道:“沙勿略神父在临终前告诉我们,他发高烧时,感觉自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里。在那个世界中他没有生病,而且被一位年轻博学的大明官员,邀请进了大明,参观了那里富饶文明的景象,还同他进行了深入的交谈,被对方渊博的学识彻底折服……”
“这是做梦吗?”便有教士问道。
“我们也是这样问他。”费南意神父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