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酒意的一番私下谈笑谁也不会放在心上,同同僚胡扯了一番,姜兆便带着赏赐回去了。
这些时日他在衙门屡受上峰嘉奖,隐隐间颇有提拔他的意思。姜兆心情很是不错。待到家时已是戌时了。
家宅里头安安静静的,却因着宅子里倒处挂起的节礼灯笼看起来并不显孤寂,反而颇有几分隐隐绰绰的美感。
远远看来还有些肖似丹青妙手笔下的民俗画卷。
寒风一吹,姜兆酒意散了几分,平复了一下心境,将手头的赏赐交给管事进了门。只是走了两步,姜兆忽地停了下来,偏了偏头问身后的管事:“娘和二弟三弟他们去了城外追随安国公老夫人礼佛去了?”
伯爷一贯是个和善人,素日里也忙于政事,不似老夫人他们一般闲的发慌,也很少过问这些琐事。此时姜兆突然一句的发问却让身后的管事背后蓦地出了一身的冷汗:这已是伯爷第二次问了,听伯爷这语气……看来终究是起疑了。
也是!不怪伯爷起疑,换了他也要起疑了。一向作天作地的几个人这一回也安静的太久了。管事心底生出一丝不忍,却也有些狐疑:这老夫人一行人怎的去了宝陵就没了消息呢?不止老夫人没消息,就连四小姐怎么也不来信过来告状?
不是他说,就照着老夫人以往的性子和做派,这一次定是把四小姐欺负狠了。可四小姐往日里再怎么息事宁人,被欺负狠了也还是会告状的。怎么眼下欺负人的和被欺负的都不来信呢?
心中犹豫了一番,看着立在寒风中等他回答的姜兆,同是做父亲的……管事终究是忍不下去了:罢了,得罪老夫人便得罪老夫人吧!这家里几个长辈真真是太过分了,不远万里赶去宝陵欺负一个都没得罪过他们的小丫头也好意思。
这般一想,管事咬了咬牙,正要开口说话,却有一道声音先他一步响了起来。
“大哥回来了?”
这是女子的声音。这整个姜家的女子统共也只这么几个,姜家又只兄弟三人,没有女子,此时家里人都跟饺子下锅一般的去了宝陵,如今仍然留在长安城,且能喊一声“大哥”的自然也只有留在姜家的一颗独苗——姜三夫人了。
这一声把正在说话的两人吓了一跳,管事和姜兆同时转头向声音的来源处望去。
却见不远处的瓜棚下站了个手提橘橙色八角宫灯的女子,没有梳着同白日里一样的妇人头,而是半披着头发,看似随意的挽了个发髻,却描眉画眼点唇无一不缺,妆容精致的站在那里。
这瓜棚是入夏的时候姜老夫人“心血来潮”命人搭建的,只是这“心血来潮”待到搭建完成就没了兴致,没人再管,便一直荒废了。
不过这瓜棚搭建的倒也不算浪费,逢年过节挂灯笼的时候这里可以挂上一整片,届时整个瓜棚都被橘橙色的光影笼罩,看着……呃,还挺有几分朦胧意境的,就是这意境如今被怡红院这等地方用的多了,显得有点不大“正经”。
如今姜三夫人梳了个分不清妇人还是未出嫁少女的单髻,站在这一片不大“正经”的瓜棚下,似乎也被染上了几分不“正经”的味道。
没有一点“不正经”想法的“真老实”人姜家管事同姜兆看到这一出本能的往后挪了挪脚尖,待到站定之后,姜兆才咳了一声,率先出声道:“三弟妹,何事?”
姜三夫人垂下眼睑,开口道:“也没什么事,就是老夫人他们来信让巧娘告知大哥一声。他们近些时日礼佛颇有几分感悟,师父们也觉得他们有几分慧根,眼下冬至,恰巧师父们要外出为百姓念经诵佛,他们便也跟着一起去了,好叫大哥放心!”
姜兆:“……”他没听错吧!老娘和二弟三弟还有二弟妹有慧根?跟着出去念经诵佛了?这种事情他梦里也不敢想啊!
认真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确定就是他那三弟妹无疑时,姜兆深半信半疑的道了声“好”。
早知道念经诵佛有这等奇效,他该早送母亲、二弟、三弟他们去念经诵佛的,早一股脑儿打包了出家,少为家事分心,如今指不定他的位子还能往上挪挪。
不过眼下也不算晚。姜兆想了想,点头“嗯”了一声,看着瓜棚下瞧起来不大“正经”的姜三夫人,开口劝道:“三弟妹,你回去吧!”
瓜田李下的,可说不清楚。
姜三夫人提着一只八角宫灯,闻言却没有立刻动身,而是顿了顿,道:“煌儿功课之上有些不懂之处,不知可否请大哥过去提点一二?”
姜煌的功课么?姜兆犹豫了一下,动了动唇,似是想说什么,不过半晌之后还是说道:“明早吧!今日宫中大朝会上酒吃的有些多,头昏的很。”
原本教导一番侄子的功课也没什么,只是这大晚上的,再加上三弟妹站在这里总给人一种“不正经”的感觉,所以姜兆拒绝了。
当然,这不是拒绝的唯一理由。更大的理由是他姜家这两个侄儿着实没有一个是读书的料。姜辉就不必说了,有眼睛的都瞧得出来是个吃喝玩乐的纨绔料子;至于姜煌,比姜辉会掩饰一些,日常也会往文馆里跑,素日里瞧着也是个认真的主。
可也只是瞧着认真而已,看书什么的大半天都不翻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