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气候恶劣,较之京都的秋意都要更浓几分,魏昭走上城墙高处,他还穿着盔甲,在这西北呆了几年,他也被磨炼了许多,整个人看起来丝毫不见昔日的风流轻佻,眉目间多了几分肃杀的味道,披风被吹得猎猎作响。
自打建安帝年轻时御驾亲征那一战后,匈奴很是被打击了一番,当时的匈奴单于被建安帝一箭射在要害位置,没能坚持多久就死了,后来匈奴单于的几个儿子为了那个位子起了内讧,自顾不暇,大魏也足足安稳了十多年。
只是如今十几年过去,新单于对大魏也是恨之入骨,缓过劲来,自然又开始觊觎起大魏的富饶来,这几年频频侵扰边境,叫住在边城的百姓们苦不堪言,偏偏大魏这些年的将士们休战了太久,对上那些骁勇凶狠的匈奴,也是很难占得上风。
尤其是边境离京城太远,十几年来老将多半已荣归故里,颐养天年,剩下的年轻些的将领建安帝也不放心重用,因此也是多番限制,采取制衡一道。
可天高皇帝远的,不可否认,军中的势力也是分化开来,如此,力都不往一块使,打起战来自然也是顾虑重重。
魏昭初来之时,也是颇费了番力气才得了众人的认同,亲自跟着上战场的次数也不少,战争确实是最残酷的磨砺方式,哪怕一开始他来到这里想得更多的是为了权利,可上了战场一次次直面生死,魏昭的心性也有了变化,亲眼看着昨日一起笑谈共饮的同袍死在面前,看着大魏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被蛮夷欺辱,那种愤怒与仇恨不可遏制的在心里滋长。
他一向心智颇坚,建安帝虽说当初把他发配到这里,可未尝没有考验的意思,加上建安帝对边境的战事也很着紧,军费物资半点不曾少过,魏昭才能顺利的整合了军队的势力,又颇能放下身段和众人打成一片,上战场肉搏也从不怯步,如此这般,方才赢得了军心,一步步把军权拿到了手上,可饶是如此,军中也有太子和三皇子一派的人在,自然不能看着他一人做大,因此如今军中权力派系依然存在,只是如今有匈奴这个外敌在,才能暂时连成一心。
这段时间战事频发,到了前几日方才大胜了一场,倒是把匈奴暂时打退了回去,可这还没彻底安定呢,那几个已经为着军功扯皮了,昨晚的一场宴会上,可没少人试探。
“殿下可是在想回京的事?”谢承泽见魏昭看着燕京的方向沉思,不由出声问了一句,又道:“折子已经加急送京了,想来用不着几日,陛下的圣旨也要到了。”
前几日那场大胜,他们可是抓了那位单于的两个儿子,现在还关在他们的营地里重重看守着呢,新上位的匈奴单于子嗣单薄,就只有二子一女,如今两个儿子都在他们手上,若无意外的话,议和是匈奴唯一能走的路。
便是谢承泽往日里沉稳有度,这会儿也不免有些意气风发。
他和陆闻之都是作为魏昭的副手来的边境,此番大胜,魏昭居功至伟,论功行赏都越不过他去,最重要的是,眼下京里的情况越发紧张,他们有军权在手,哪怕是那个位子,也未尝没有一争之力。
谢承泽是庶出,从小被嫡母打压,很是过了段不顺心的日子,他骨子里十分高傲,不屑于与后宅女子斗法,只想着凭自己的能力出头,如果魏昭上位,这一份从龙之功肯定是跑不掉的。
与他相比,陆闻之却要淡定几分,只是目光落到魏昭身上片刻又移开,一句话也没有说。
魏昭回过神来,斜眖了他们一眼,心里的事却不好说,只道:“如今虎符一半落在我手上,只怕父皇也未必安心,何况,父皇对太子一贯宽容,之前军需一事,不定就这么轻轻放下了。”
虽然只是随口提起的话题,可说出来了,三人心底都有些异样,不由沉默了一下,因为他们都清楚,这未必没有可能。
太子懦弱,都说主弱臣强,而事实也确实如此,东宫一派的人,背着太子没少干些恶心人的事,他们的党羽太多,为了敛财和权什么事都有,前几年还出过贪墨灾银的事,当时为了平衡,建安帝也是压了下来。如今军粮摻了沙子的事,与之前也无甚差别,换了别的人是万死难辞其咎,可归根到底如何判罚,还是在于帝心。
“魏晫已经被圈禁,魏曜对那个位子没有打算,小九年纪尚小不成气候,如今就只得我和太子,父皇是不会允许我们哪边独大的。”
谢承泽想到太子脸上,露出几分不甘,“陛下总不能一味包庇,天下人都有眼睛看着,除了您,还有谁能……”
“噤声。”魏昭呵斥了一句。
谢承泽到底没有把话说全,但他和陆闻之都是真心敬佩魏昭的,也甘心为他驱使,这其中固然有利益的原因,但纵观几个皇子的品性处事,魏昭比他那几个皇兄都要厉害得多,谢承泽和陆闻之皆是骄傲之人,自然不愿意跟随那些平庸之辈。
魏昭见他神色略低落了些,却没有出口安慰,谢承泽也是聪明人,不过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让他心里憋着一股劲,如今好不容易打了胜仗,一时忘了顾忌罢了。
且,魏昭还有一句话没说,太子或许不成气候,可是还有小九魏晗。
论身份,魏晗可是正儿八经的中宫嫡出,论圣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