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军点点头,刚才的事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这个时候只有林老师能指挥得了台下汹涌的学生们,环节能省就省,最主要是安全。
沟通好之后,林为民见学生们都坐的差不多了,礼堂内恢复了肃静,门口还时不时有人进来,他手里拿着话筒道:“那我就开始了!”
“这次我是受我们燕京师大中文系的同学们的邀请,来到贵校和同学们交流交流文学创作方面的内容。
没想到今天来了这么多人,可能很多人也不是中文系的,大家就勉强听一听,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在我讲完之后举手提问。”
林为民说完这番话,停下来看了看底下的众多学生,大家的表情异常认真。
“今天我要演讲的内容要借由前两个月在《当代》第一期上发表的几篇文章说起。马原的《冈底斯的诱惑》和于华的《十八岁出门远行》大家都看过没有?”
随着林为民的提问,底下的学生们齐刷刷的竖起胳膊,一眼望去如同郁郁葱葱的树林。
“好了,大家都放下吧,看来大家都是《当代》的忠实读者。”
底下的学生们发出笑声。
“大家看过这两部,应该都能发现这两部作品与现今各种刊物上发表的有着很大的不同。我曾经在这一期的编者按当中提到过一个概念——先锋文学,用来形容他们的风格。很多人可能不理解,觉得我在故弄玄虚。
包括前段时间我在《文艺报》上发表的那篇文章,大家应该有所耳闻,赞同者、批评者皆有,而在批评者当中有一波人所持的观点就是,他们认为马原和于华,准确点来说就是马原,他写的东西压根不能称之为,都是我为了给《当代》和我自己塑造一种权威形象而硬推出来的四不像。
可能包括很多在场的同学们,在初看马原的作品时,也会因为陷入他的叙事陷阱而感到恼怒。
这些我都可以理解,今天在这里,我想借着这个机会,跟大家交流交流所谓的先锋文学到底指的是什么。”
林为民说到这里,底下出现了些许的杂音。
《当代》1983年第一期当中最红的当属何云路的《新星》,其次便是马原的《冈底斯的诱惑》,年轻人对于新鲜的东西接受度总是出奇的高,大部分人也只是看个热闹而已。
但仍有不少人对于马原这种重形式和结构的文风很反感,认为他脱离了文学的本质,变成了一种文字游戏。
传统的“观”正在受到挑战。
林为民没有理会台下的杂音,他表情淡定,语调不急不缓。
“首先我们来谈谈何谓‘先锋文学’?
先锋这个词大家很容易理解,带上‘文学’两个字又作何解呢?
要想理解这个词的含义,我们需要来分析分析马原的这篇《冈底斯的诱惑》,弄明白了这篇文章,我们也就是弄明白了先锋文学的特点,明白了什么是我所谓的先锋文学。
在《冈底斯的诱惑》里,它实际叙述了几个看起来似乎互不关联的故事。
一个故事讲的是老作家在经历,还有一个故事讲的是陆高和姚亮看天|葬的过程,最后一个故事讲的是藏|民顿珠、顿月兄弟的故事。
在结构上非常独特,几个故事没有什么关联,他们单独成立又串联在同一篇中。故事的线索也很不明确,往往突如其来,倏然而去。事件常常没有确定的时间、地点,或者在过程上,或者在结果上进行某些省略。
马原虽然运用讲故事的方式进行叙述,但又没有通常中故事的那种烘托、渲染和结构,这样就在悬念和结构之间制造一种反差效果,有意识地对读者的期待心理造成失落感。
马原在叙述方式上也很独特,他不停地转换人称,人称就代表了视角、代表了人物的行为和感受,在叙述老作家的时候,他用的是第一人称直接叙述;在叙述穷布的时候,用的是第二人称间接转述;在叙述陆高、姚亮看天|葬的经历和顿珠、顿月兄弟的故事时,他又运用了正面叙述的方法。
这样的方式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了单纯的客观描述和主观抒发,又和读者保持着密切、自然的联系,类似于一种道听途说的神秘感。”
分析完《冈底斯的诱惑》林为民看到台下不少学生的脸上一脸茫然。
八十年代虽说文学爱好者众多,但更多的是从众的、肤浅的爱好。
台下的大部分学生其实是来见文学偶像的,难道偶像在台上不应该像那些来学校交流的诗人一样,激|情澎湃的朗诵着自己的或者是别人的作品,高谈阔论人生、理想、世界这些宏大的命题吗?
林老师你逮着一篇给我们来分析,是真拿我们当中文系的学生了?
林为民没有人前显圣的打算,这次是应中文系的邀请来的,讲的也是文学创作的事,有文学爱好者来听,他欢迎,但让他为了迎合大家讲一些看似高大上、实则空泛无力的内容,实在没必要。
这两年他看多了在大学校园里装逼的所谓作家、诗人,所到之处学生们云集景从,奉若神明,看着可能很爽,但真没必要。
靠着文学吃饭的人,把文学弄上神坛,最后只能靠着别人的供奉吃饭,不可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