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的背影冲夏菊花说:“她咋这么好命呢。”
夏菊花没好气的给她一句:“我找你有正事儿呢,你光说彩凤干啥。”
当然是正事儿重要,等人都来齐了,夏菊花就告诉大家供销社订了三百个蓝子,每个给八毛钱的事儿。不过也说了,供销社希望能让苇皮变成别的颜色,染布的颜色能不能同样染苇皮,还得试过才知道。
李大丫是见过两闺女编蓝子的,听说那不到半尺的小蓝子竟能卖到八毛钱,先感叹了一句:“供销社可真有钱。”那蓝子又不能盛东西又不能吃,竟然花八毛钱买,有钱没处花了吧?
张翠萍关注的是:“红玲,那蓝子好学吗,多长时间能编一个?”要是好几天才能编一个出来,记工分的话就不划算了。
红玲笑着说:“我们都是刚开始编,不顺手,那个葫芦形状的一天也能编一个,红翠和小满她们那两个简单,半天就能编出来。”
划算!
赵仙枝按捺不住,接着红玲让她快点儿教给大家编蓝子,被夏菊花给制止了:“不管咋编,都得先把苇皮给破出来,然后再试试几天能染好色,几天能晾干,泡过的苇皮脆的话还得想法子。”
李大丫开口了:“就算是泡过的脆了,咱们也能趁着没干透的时候就编,等编好了再晾干就行了。”
也是个法子。几个人凑到一起商量了好半天,最后让人发愁的是场地问题:就算今年雨水少,可来年呢,冬天呢?还有太阳一天比一天毒,坐在大太阳地底下编蓝子,用不了多长时间就把人晒干了。
“不行咱们跟冬天一样,编点儿苇帘子,找几根木头撑着顶起来,跟屋顶一样不就不怕晒了。”赵仙枝很心疼原来的苇墙,冬天场院再需要的话还得重编。
可是张翠萍不同意:“那得用多少苇杆,能编多少蓝子呀。”现在的苇杆都能染成别的颜色,就算本身发黄点儿也没关系,她可舍不得用来编苇帘子——跟把钱铺在头顶有啥区别!
李大丫难得打趣地说:“秋生是咱们生产队的会计,把媳妇都教的这么会算帐啦。”
大家笑过之后,又想到了一个法子,那就是可以用玉米秸和高粱秸代替苇杆编成帘子,效果应该同样好。
不过夏菊花想的就多了点:“这么四处露风的,冬天在里头编席太冷了。等过段时间男人们闲下来,让他们多脱点儿土坯,把场院结结实实垒圈墙出来,最好跟盖房子似的留出门和窗户,大家冬天能少糟点儿罪。”
没人觉得夏菊花说的不现实——经过一冬天的集体劳动,妇女们都爱上了大家凑到一起编席时,你看看我、我比比你的感觉,又能一起说说东家长西家短的话,比在家里自己编席的憋闷强太多了。
所以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个人提出大家可以把苇杆带回家里编蓝子的话。她们是一个集体,当然要一起完成任务。
要一起完成任务的妇女们,心更齐了,把自己家里没烧的玉米秸、高粱秸送到生产队的时候,一点儿都不心疼。生产队也没白要大家的秸杆,每一家都分了一斤麦麸里筛出的白面做为补偿,让本来有些微词的男人们老实闭了嘴。
他们早就发现了,队长自己是女的,所以心里偏向女的,还偏的十分不怕人发现,他们有啥办法?
没办法的男人们,天天还在重复着挑水浇地的活计:天旱太阳大,三天不浇水地里就张嘴了,总不能看着辛辛苦苦种下去的庄稼,都耷拉脑袋不是。
庄稼,可是农民的命呀。
就在平安庄的社员们为了庄稼挣命的时候,两辆乡下很少见的吉普车,悄悄停在了村西头,头一辆车刚开始减速,后头的车已经停下,后车门迅速从里头打开,夏菊花如果在旁边的话,就能认出开门下车的,正是她在齐小叔办公室见过一次的县革委会主任。
另一边的车门也打开了,下来的是齐小叔。他眼看着主任快跑两步,等头车停稳就带着笑把副驾驶的车门打开,微笑着冲里头的人说:“张主任,平安庄生产队到了。”
齐小叔清楚,此张主任不是红星公社的张主任——今天红星公社根本没得到通知,那个张主任不知道地区革委会主任来视察的事儿。直到张主任慢慢迈下车,齐小叔正好走到了跟前,即没抢了县主任的风头,也没怠慢了区主任。
“这个生产队的庄稼,长的还不错嘛。”张主任如同一路上都闭着眼睛一样,眼里只看到了平安庄一半挺硬一半打蔫的庄稼。
县主任刚想点头,齐小叔已经不懂事儿的接话了:“他们生产队的社员听招呼肯吃苦,哪怕天再旱也每天挑水浇地抗灾,别的生产队就没有他们这个便利条件了。”
“他们生产队有啥便利条件吗?”区主任不管谁接了自己的话,都被引起了兴趣。
齐小叔这才察觉自己抢了县主任的话,带着求原谅的目光看向县主任,没马上回答区主任的问题,想把风头继续留给县主任。
县主任心里把齐小叔骂了两句,才不得不向区主任笑着说:“齐副主任是我们县主抓农业生产的,对基层的情况了解的很全面。”
听他这么说,齐小叔才接着向区主任介绍情况:“平安庄生产队近湙河,每到冬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