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顺手端起烛台,步去院中,问:“阿汀,你回,回来了?”
夜很沉,很暗,云浠的声音隔着茫茫的夜色传来:“回来了。”
“怎、怎么样?”
那头一时没答。
春夜深浓,从田泗这里望过去,云浠只有一个朦胧的虚影。
她慢慢拢紧了怀里的画,沉默地摇了摇头。
田泗安慰她道:“没、没事儿,阿汀。”
云浠“嗯”了声,说:“对,没事儿。反正我们还要在扬州待两日。过两日惊蛰,扬州要祭山神,那天人多,我再去问问。”
言罢,她没再多说,掩上院门,回了自己屋中。
云浠没有立时歇下,她在屋中静坐一会儿,点亮烛火,将画卷在桌上展开,从行囊里取出一支鼠尾刷,把画上,他的眉眼上沾上的几粒尘埃清扫了,然后再把画卷起来,收回竹画筒里。又把髻上的玉簪取下来,收进软匣。
这枚玉簪她很珍惜,只有出去找他的时候才戴。
就连她这一身水绿色裙衫,也是为了配这支玉簪,专程挑的衣料请绣娘制的。
她此前还从未给自己挑过衣料呢。
云浠洗漱完,在床榻上躺下,一时却没有睡着。
她心中难过,又觉得不该气馁,天下这么大,穷尽一生,也难以踏遍山河。
他一定在世间某处好好活着。
她还有好多地方没有找呢。
云浠临睡前,计划了一下这几日的事。
她此番来扬州,主要就是为了镇个场子,倒是不必查案,她是枢密院广西房的,职责还是以捕盗为重,若能在扬州找到那个皇宫大盗的线索最好,找不到就尽早回金陵,左右李主事的死由,刑部兵部还会再派人来调查。
云浠这么想着,一时间困意来袭,合上眼,慢慢就睡了过去。
自程昶失踪,她就一直睡得很轻,眼下住在扬州府衙,更有些认生,这一睡似乎也没睡太久,再睁眼时,天刚蒙蒙亮,前院公堂处,隐隐传来呜咽的哭声。
云浠一愣,迅速穿好衣衫,简单洗漱,拿了剑就赶去公堂。
公堂里灯火通明,刘府尹坐在正当中,正拿着手帕揩眼泪,一面揩一面说:“我这一夜压根就没怎么睡踏实,噩梦一个接着一个。想着李主事系被人所害,干脆过来翻一翻案宗,早日把那凶手绳之以法也好啊。谁成想……谁成想出了这种事?”
田泗与程烨也已到了公堂,一看云浠过来了,与她解释:“方才府衙的库房失窃,李主事临终留下的血书,被盗了。”
云浠愕然:“李主事缢亡案的案宗与血书不是由十余个功夫高强的衙差看守着吗?这样也被盗?”
“哪里是被盗?”刘府尹刚揩完的眼泪又滚落下来,“那贼人分明就是来抢。也不知是怎么练的身手,十余人打不过他一个,拿了血书就溜。到时朝廷问起来我怎么交代?这是诚心要我的命啊!”
云浠问一旁的师爷:“已派人去追了吗?”
“回将军的话,派了。”师爷道,“是王捕头亲自带着人去追的,这事儿就发生在半个时辰前,方才小郡王来时,已下令全城搜捕了。”
云浠一点头,想到兵部库房失窃,兵部的司库的也是说那窃贼身手极好,正待问问枝节,看看两案有没有关系,忽见一个衙差从外头进来,朝她拜见道:“云将军,外头有一人称是您的手下,要求见您。”
“我的手下?”云浠一愣。
她在扬州有什么手下?
还没等她想明白,只见一个高挑的蓝衫身影阔步走进公堂,月牙眼一弯,一副俏生生的模样:“阿汀!”
云浠一愣:“阿久?你怎么到扬州来了?”
她此前与她告假,七八日不见人影,怎么忽然在扬州出现了?
“你还说呢!”阿久大喇喇在一旁的椅凳上一坐,提起手边的茶壶,对着壶嘴牛饮几口,抬袖把嘴一揩,“我昨天晚上回西山营找你,一问才知道你一个人来杭州办差了。你一个人没我保护,怎么办差?我就连夜赶过来了,给你做个帮手嘛。”
云浠点了点头。
她见一旁的刘府尹正捧着手帕,愣怔地看着阿久,于是介绍道:“刘大人,这是我身边的护卫,秦久。”又说,“阿久,这位是扬州府尹,刘勤刘大人。”
刘府尹握着手帕,揖了揖:“秦护卫。”
阿久一点头:“刘大人好。”
这时,起先去追窃贼的王捕头也回到衙门了。
外头天已大亮,王捕头与一众衙差累得满头汗,朝刘府尹一拱手,赔罪道:“请大人治罪,属下等无能,没追到那窃贼。”
“没追到?”刘府尹一呆。
追了半个来时辰,居然没追到?
“回府尹大人的话,那窃贼太过狡诈,带着属下等兜圈子,等把属下等绕晕了,一溜烟跑没影了。”王捕头道,“属下等最后见到他,正是在衙门附近的化兰巷,属下等已把这一带找遍了,就是没找着。”
刘府尹一听这话,想了想,问阿久:“秦护卫过来府衙的路上,可曾见过什么可疑的人没有?”
手里的茶壶似乎已被喝空了,阿久正揭了茶壶盖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