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空荡荡的寝殿,四处冰冷,没有丝毫人气,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尊贵皇子的住所。
天昏暗下来,早该是晚膳时刻了,但也没有任何人关心这里有个小皇子还未用膳,像被全世界遗忘了一般。这也正常,一个没有势力的小皇子,五年前他亲生母妃因病逝世,皇帝不重视,皇后又趁机报复当初他母亲受宠时的嫉恨,下人们擅长见风使舵,欺负小皇子既顺了皇后的意,还有种痛快感,发泄了平日在主子那奴颜婢膝的憋屈。
所以,阚云泽这里别说膳食了,冬天连点取暖的炭火都没有,若是挨冻受了风寒一不小心去了,皇后顶多就被皇上责骂惩罚一下,她再把锅甩到下人们身上,并没有多大损失,反而替自己儿子解决了一个未来的潜在敌人。
阚云泽今天在御花园待的时间久了些,就来不及去御膳房偷吃的了。于是,他伸手到枕头下面,摸出了藏着的点心,已经碎得不成样了,但也不妨碍它的味道。阚云泽饿得厉害,三两口就塞进嘴里,吃得很急,剩下一点的时候,又似不舍地放慢了动作,细嚼慢咽,仿佛这样能增加饱腹感。
他异常珍惜地捧着小点心吃完了,转身又跑去提水沐浴,小小的身板,但什么都自己来。细瘦的肩膀熟练地提起有他半人高的水桶,显然是做这样的事情多了。
等终于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了,顺便又把衣服洗了,还一一晾在院子里,有模有样的,看得出来有点小洁癖。今□□服会折腾得那么脏,也不是他自己弄的,而是被几个皇兄弟压着在地上打。当然,他不会一味让自己吃亏,他会反击,但奈何对方人多势众,又有太监丫鬟帮忙,他一个人根本打不过,所以,还是他更狼狈。
弄好一切了,他回房,踏过门槛的时候,头一晕,昏昏沉沉的,差点一头栽了进去。
阚云泽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忙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像真有点烫。他猜到应该是这段时间天寒,他穿得不多导致的。风寒多见,但没有太医给看病吃药,严重起来,命没了也不奇怪。
阚云泽心里一沉,脚步有些不稳的朝床榻走去,慢吞吞地脱鞋钻进了被窝里,把自己团成了一个茧子。没了母妃的这几年,他最怕的就是生病。被打了忍忍痛过去,伤自己好了也就没事了,但一旦生病没有药吃,如果自己死了不就正如了皇后的心愿?!
阚云泽极度不甘,缩在被窝里团成一团,脸因为发烧热度变得红红的,漆黑的眼睛水润透亮,咬着牙,小脸上满是不屈服。
他硬挺着,想靠自己捱过这场风寒,继续好好活下去。但无奈他平日吃得少,保暖也不够,身体底子真说不上有多强悍,没一会,他的意识就越发模糊,头重得像一颗铁球,有些支撑不住了。
他半闭着眼,暗暗后悔,真这么死了的话,还不如刚才在御花园,就跟那妖精走了更好!
隐约间,他好像听到了开门的声音,轻轻的一声吱呀,一个修长的人影走了进来,慢慢走到了他的床前。
阚云泽想警惕,担心有人要害他,却因为烧得厉害,浑身乏力,连翻身坐起都迟钝得要命,四肢软绵绵的,不受控制。
于是,他只能意识模糊的感觉到有人走近了他的床榻前,半睁着眼,想要防范,却没想到,映入眼底的是刚才御花园里,让他惊艳的妖精。
阚云泽热乎乎的脑子更加转不动了,没了平日和皇兄对峙的戾气汹汹,反而懵懵的,眼皮半垂,长长的睫毛落下一片阴影,病态的两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唇色发白,看着就是委屈又脆弱的模样,整一个小可怜。
而那个漂亮得不真实的男人,低头看着他,微微蹙眉,慢慢朝他伸出了手。
阚云泽浑身紧绷,条件反射进入防备状态,却不料,那只微凉的手只是轻轻地搭在他额头——探温。男人看着他,眼底是明显的担忧,动作也是极尽温柔,美好得太过。
阚云泽呆住了。
……他、他这是在做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