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瓒收起手机,起身出了趟门。
……
高三的学生周日要补课,实验中学三号教学楼里不时传来老师讲课的声音。
赵元立照常上课,没有因为最近的事请假。
李瓒插着兜站在办公室里等候,目光从架子上满墙的优秀教师奖状奖杯上移开,又扫了眼室内的办公桌。
等了大概十多分钟,赵元立才下课回来。
“李警官,不好意思久等了。”赵元立满面歉容。
“没事,我也才刚来。”李瓒微笑,寒暄一句,“高考没几个月了吧。”
“是啊,高三的课太重要,耽误不得。我带着高三好几个班呢。”赵元立刚坐下,又起身,“我给你倒杯水。”
李瓒拦住:“不用。”
赵元立还是给他倒了杯热水,说:“今年真冷啊,都开春了,气温还是这么低。”
李瓒笑了笑,闲聊几句后,说明来意:“这次过来是做后续调查。耽误您时间了。”
“没有的事,您说。”
“网上那篇文章您应该看到了吧,不知道您怎么看?”
赵元立叹息:“我教书这么多年,只想着好好培养学生,尽力付出。没想到这次,居然轮到这群毛孩子为我出头,写联名书替我伸冤。我真是又惭愧,又欣慰。”
李瓒看着他,目光微动:“我说的是宋记者写的《声音》,指控您辱骂体罚学生的那篇文章。”他看了下手机,“学生的联名书是半小时前发的,那时您不是在上课吗?怎么会知道?”
赵元立挂着笑:“……学生之前跟我说了要做这个事,我有私心,就没拦着,实在是全家人被骚扰得太惨了。至于那个记者写的文,完全是子虚乌有。昨天接受调查时我说得很清楚,我对学生问心无愧,无论是那个王某还是朱亚楠,我从没做过记者写的那些事。”
李瓒问:“您知道那个王某是哪个学生吗?”
赵元立:“王是大姓,我怎么可能猜到。”
“平时有没有哪个学生对您有怨气?”
“没有,我和每个学生关系都很好。他说的事我没做过,我不可能知道王某是谁。一定是那学生撒谎了。”
李瓒正记录着,从笔记本里抬起眼眸,眼神审视。
“怎么了?”
李瓒说:“宋记者经受多方施压,但直到现在都没向警方透露学生的任何信息。”
“所以呢?”赵元立摸不着头脑。
“所以我的同僚都认为记者在乱写,提供不出信息。那个所谓的王某是虚构的。但您作为当事人,心里却默认为,有这么一个撒谎的学生接受了采访?”
赵元立一愣。
“可您又说,每个学生都和您关系很好,这是不是矛盾了?”
“还有,”李瓒下巴指了下旁边的办公桌,“赵老师,这桌子的角破损得这么厉害,您不小心撞到过?”
赵元立脸色变了,说:“我该说的都说过,李警官如果对我有什么疑问,下次我亲自去公安局配合调查。现在我要去上课了。”
这事不在李瓒的管辖范畴,赵元立显然很清楚。
李瓒淡淡一笑:“打扰了,您好好上课,不要影响了心情。”
他站起身,颔首告辞。
李瓒没有耽搁,马上赶去公安局找到吴副队长,把笔记和录音交给他:
“吴副队,赵元立一定有所隐瞒。”
吴副队听完录音,表情却没有任何波澜,说:“李瓒,昨天我跟你说过,朱亚楠身上没有任何生前造成的暴力伤痕。”
“可言语暴力和精神暴力也是……”
“你说的这两种暴力方式,朱亚楠的父母承认了,说这月在家骂过孩子。他们也很后悔。”
李瓒微微拧了眉,道:“那不代表赵元立就是无辜的。赵元立对王姓学生施加过暴力,死者朱亚楠或许没能幸免。虽然两者目前没有直接关系,但这条线还是要查……”
“证据呢?谁看见了,听见了?赵元立跟朱亚楠的那段对话只能说语气严厉了点,法律上起不了任何作用。李瓒,你没读过警校,不清楚凡事讲证据,不能听凭一面之词。不讲证据的后果就是执法暴力。只要没证据,哪怕赵元立真的跟朱亚楠的死有关,法律也不会惩处。”
“我懂。”李瓒静默半刻,问道,“可没有证据,不该去找吗?”
他说:“毕竟,证据不会自己飞过来。”
吴副队微皱起了眼,盯着他看了会儿,说:“现在情况是赵元立和朱亚楠之间没有证据链。造成朱亚楠死亡的就是他父母。这个案子马上就要结案公告了。那记者是你的朋友,就请你告诉她,现在的记者,总妄想通过舆论来指挥甚至控制法律和执法者,决不可能。”
李瓒眼神变了:“所以你这是在跟一个记者较劲赌气吗……”
“李上尉!”吴副队忽然的一句称呼。
他之前看这辅警不过是个温和没脾气的人,可此刻,他迎着李瓒的眼神——那果然是军人才会有的眼神,刀锋一样锐利无声的眼神。
“那天在白溪见你太厉害,本来想把你挖去防爆大队,结果一打听,是个大人物。能做我的头儿了